在花帛断断续续、有些前后不搭的叙述中,张琅等人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二十多年前,盘宝带着一队地质勘探队考察时,由于天降大雨突起山洪,盘宝和一个女队员被洪水冲走,村民们找了三天三夜,在一处山谷里发现昏迷不醒的盘宝和重伤垂死的那女队员,送到医院不久,那女队员即重伤不治,而盘宝昏迷了七天后醒来,完全不记得失踪后发生什么事。
盘宝病愈后出院,发现后脑有个肿块慢慢地越长越大,等到发现不妥时,到医院诊治说是脑里有血块,但县里的医生不敢开刀,而盘家当时又穷得没钱去大城市看病,只能回到山里靠着瑶寨祖传下来的一些独门偏方找些草药来治病,谁知越治越槽,虽然身体仍在生长衰老,但智力却逐渐退化成八九岁小孩的水平,尤其是声音都变成童声后,村里人都把盘家人视为不详之人,逼得盘家搬到半山独居。
后来,因为十年前政府出台少数民族扶贫政策,出钱补助让这个瑶寨整体搬迁到较平坦的山区盆地里,因此这几年一些不愿意搬迁的老人陆续过世后,整个寨子就留下了花帛和盘宝两母子了,说起来,花帛不搬走,主要是等着一个人——田元。
当年为了给盘宝治病,他的爷爷盘铁一直在寻访奇人异士,在一次山里采药过程中,偶遇进山找药的田元,无意中见到田元施法让几个纸人拔来了不少草药后,盘铁认定田元就是那世外高人,盘铁跪在地下苦苦哀求田元,田元到没有完全拒绝盘铁,而是说治病时机未到,二十年后才是良机,田元后来开了一个药方,让盘铁照着方子配好草药,可保盘宝二十年无事,盘铁千恩万谢地送了一个铜鼓给田元,并写下了自己的地址,请田元有空一定要来盘家坐坐。
盘铁十年前寿终时,特别叮嘱儿子儿媳一定要在瑶寨里等田元来,而五年前盘森采草药时遇意外而死后,现在就剩下花帛带着盘宝苦等田元了。
田元仰天感叹道:“岁月不饶人,一晃二十年啊!”
张琅眼尖,感觉田元仰头的动作好像在掩饰眼中的尴尬,心里嘀咕着,这老头不会是二十年前不会治病,就随口忽悠盘铁的吧。
还别说,真让张琅猜对了,二十年前的田元可没有现在这水平,在相师必备的医、卜、星、相四个基本技能中,田元当时也就是在卜卦上刚登堂入室,二十年前,遇到盘铁时,到是卜到如果自己亲自上阵医人,那盘宝肯定挂掉,但也卜到二十年后或有一线转机,于是把一个偏方给了盘铁,随口说了二十年后再来,没想到,这二十年后误打误撞来到了盘家所在的瑶寨,不得不让田元感叹缘分的奇妙。
“大师,那阿宝的病?”,花帛紧紧抓住田元的手臂,眼带希冀。
“好,待我把把脉先!”,田元闭眼凝神给盘宝诊脉。
张琅和程小春两人不敢打扰,程小春无聊时掏出手机玩,一看居然有信号,赶紧跑到屋外,联上网,赶紧看看让别人代刷级的英雄捡了什么好宝贝。
张琅安静地坐在屋中,仔细地打量着屋内摆设,这一看,还看出不少门道来,屋顶是茅草盖的,但草堆里间杂着不少木枝,那些木枝构成了一个八卦图,而有屋内的子午方位的墙壁上贴了一些明显是茅山一派的符篆。
花帛感觉到张琅在打量屋子,特地看了张琅几眼。
张琅的视线与花帛对望了一两秒后,微微一笑,神情如常地看向田元,但心里却奇怪着,花帛的印堂和两眼中隐有一道微弱的黑气在游动,这是长期使用茅山道术中的养鬼术的一种表现,但张琅却在屋内没感觉到鬼魂独有的阴冷气息。
花帛见田元睁开眼睛,急切地问:“怎样?”
田元沉吟不语,眼睛看到张琅时,顿时一亮,说道:“张琅,你也来看看!”
“他?”,花帛不敢相信田元如此看重年纪轻轻的张琅。
田元说道:“别看小张年轻,他可是道一门玄清真人的关门弟子,名师的高徒!”
张琅满额黑线,这老头真敢忽悠,正想说话时,田元打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张琅只好朝花帛微微一笑,装出一丝高人风范。
花帛皱着眉头,思索着,“道一门?玄清真人?”
田元打断了花帛的思索,指了指天,说道:“那里来的,你不认识!”
花帛看到田元的动作,眼角一跳,说道:“他师父是那里的?”
田元点了点头。
花帛脸容一肃,赶紧起身,朝张琅施了个礼,说道:“道友,还请您施妙手!”
张琅看着田元,真想揍这老头几拳,明知自己都不会医术,却把自己吹嘘得很牛叉,道一门开在哪呢,又哪里来的玄清师父呢,张琅真不知道等会怎么下台。
“呵呵,试试看”,张琅硬着头皮起身,没像田元那样把脉,而是绕到盘宝身后,将手放在盘宝头顶上,闭起眼来。
张琅运起金瞳术后,视野里很快浮现盘宝的头部经络三维图形,张琅经过十多分钟的探查,发现盘宝脑后的大包主要是一些凝结的血块组成,但当中似乎有一个细小的蚕茧样的黑块有些特别,这黑块分出许多青色的细丝侵入了盘宝的大半的头部经络,张琅再花时间探查这黑块时,只隐约看到里面好像有一条形状古怪虫子在蠕动。
张琅睁开眼后,晃了晃有些晕的头,看着田元说道:“要不,你老先说,我补充!”
田元点点头,说道:“盘宝脑后大包应该是受了撞击,因而形成淤血压迫脑部神经,以至于影响了大脑里发音的功能,而且截断了大脑的记忆通路,智力才退化到现在少年地步,关键的是,他脑里有条奇虫,状态很奇特,手术取出来不是不行,但可能破坏盘宝的大脑功能,最终直接变白痴或死亡。”
花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白痴,死,白痴,死,那不是还不如现在?”
田元转向张琅,问道:“你看呢?”
张琅看了看眼中仿佛重新燃起希望的花帛,缓缓说道:“跟老田你说的差不多,如果要手术还是尽快的好,如果不手术,这种情况也许维持不了三年了。”
张琅判断,二十年前,盘宝正当壮年,一直持续吃着田元给的偏方里的药,还能压制得住那奇虫的侵袭,但现在人近中年,盘宝生命开始衰老,看那奇虫的青气的增长速度,少则三年、多则五年,盘宝的头部经络将被完全侵袭。
花帛颓然坐倒,神色凄苦,喃喃念叨:“森啊,森啊,阿宝,阿宝,保不住啊,啊——”
花帛拍地号啕大哭,急得盘宝在旁边叫道:“阿姆,阿姆,别哭,别哭,我,我,哇,——”
盘宝也哭了起来,花帛把盘宝揽住,两人抱头大哭,田元过去拍拍花帛和盘宝,劝解着花帛。
程小春听到哭声,跑了进来,看到地下哭成一团的花帛母子,不由得问道:“这,这怎么又哭起来了?”
张琅跟程小春略微说了一下盘宝脑里有虫的事。
程小春听完后,也沉默了,这盘家貌似走霉运得很,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说道:“要是有杀虫剂就好了,也许一喷就把那虫子喷死了!”
杀虫剂,虫子,天敌,张琅灵机一动,赶紧从背包里找出纸和铅笔,刷刷画出了一个身有十足、头有四须的虫子出来,问花帛:“你见过这种虫子没有?”
“什么?”,花帛眼内满是眼泪,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画。
张琅指着画中的虫子说道:“万物相生相克,竟然有这种虫子,那肯定有克制它的天敌,或者有它喜欢吃的东西,如果我们能找到它的天敌或者它的弱点,也许有办法让它自己从阿宝的脑中出来,这种对阿宝的大脑损伤也可能是最小的,那阿宝就有可能活下来。”
花帛一听,眼里顿时爆出一道精光,仔细看了那虫子后,冲进卧室,几分钟后,抱着一本书挺厚的走了出来,摊到桌上,翻开,一指书,问道:“是不是像这种虫子?”
张琅等人围过去一看,那书页是一种白木片,上面用刀刻了一幅图,很像张琅刚才画的虫子,只不过有了一层黑色的外壳,旁边注道:此虫性喜藏于冰凉之地,化形前寄生于云箩藤,喜食藤花蜜,三月化形,化形七日后产卵一枚即死,如寄生于人身,则人易速老,并有癫狂、呆痴等状,短则半月、长则三月而亡,此虫似可噬人之魂魄,可名为噬魂虫。
“噬魂虫!”
张琅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关于噬魂虫的古代传闻,传说人之将死时,魂魄离体时,如果附近正好有活人和噬魂虫同时在的话,噬魂虫会将死人的魂魄拖进活人体内进行转化成用作自身化形的能量,当然也会吞食部分活人的魂魄。
张琅忽然明白过来,盘宝的病为何如此特殊了,当年他和一个女队员可能被洪水卷到了有噬魂虫的山谷里,而女队员将死之时,噬魂虫将女队员的魂魄拖进了盘宝体内,但是张琅探查盘宝的身体时,并没有发现盘宝体内有他人魂魄的磁场痕迹。
难道女队员的魂魄被噬魂虫吃了,不对啊,要是一个人的魂魄给吃了,足以让噬魂虫化形了,那盘宝也应该早就挂掉了。
养鬼术,张琅脑海灵光一闪,茅山一派的养鬼术,除了可驱使小鬼做事外,另外一个功能就是可以滋养鬼魂,为魂魄异常的生人提供能量,那花帛有用养鬼术的征兆,那她养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女队员的鬼魂!
张琅问花帛道:
“可否看看你养的小鬼!”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