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四人,苏巧筠第一个冲得进店,那杜仲书急急忙忙冲到当先引路,苏慕卿泰然自如,信步而行,长歌则是东瞧西看,好不热闹。
进得大堂而来,只见一个回形庭院,庭院中间有三丈见方的露天之处,中间种满了花草,乃是一个花园般的布局,一横一宗两条道路将庭院分为四块,而中间一个小水池位于道路交纵之处,一座高丈许的假山傲立,山上有清水汩汩流出,顺着山石流下,如不是被满堂宾客喧嚣声所盖住,还能听见发出的咚咚水声。二三楼临着许多开窗小隔间,一眼便可瞧见这小院中的典雅景色,一边喝酒品茶,一边看着这景色,当是有另一番滋味。
诸人抬头看去,只见每个开窗中都有人影晃动,却如杜仲书所说一般,宾客满堂,难寻座位。只见他们或高谈阔论,或交头接耳只是到了诸位耳边,混作嘈杂之音。
四人刚过庭院,只见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当先朝着苏慕卿拜道:“苏三公子来啦!我这就给您安排上好雅座。您跟我来。”
苏慕卿制住伙计道:“今儿来我是客,不过不是你们的客,却是这位公子的客。”说真的望向有些目瞪口呆的杜仲书,笑道:“这位公子有安排,你忙你的去吧。”
杜仲书此时方知眼前这位公子哥便是镇州巨商苏家的三公子,心道难怪如此博览群书,收藏众多,这下却也不奇怪了,可笑自己却不自量力,却要给他引座。但是话已经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接道:“苏公子,二楼请,就在西边方向了。”
那伙计见杜仲书,讶道:“杜公子,您不是出去了么?”
杜仲书说道:“适才出去取件事物,有劳挂心了。”说着便引三人上得楼去。
“去而复返,还领着苏三公子……”那伙计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转身准备招呼其他宾客,在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糟糕,说着奔向二楼追寻他们而去。
四人走上二楼,杜仲书指着西向说道:“那边便是寒座了。”
苏巧筠性子急,当先跑得前看去,瞧了一圈,笑道:“这西头哪儿还有空余座位,你这书生不是诳我们的吧。”
杜仲书讶道:“怎么可能,明明靠西头右数第一……”说着他朝里走了两步,却见真如苏巧筠所说,没有一张空桌了,而他刚才所说的西头右数第一处,此刻却有两人坐着。
“真是岂有此理!”杜仲书又羞又怒,自己在那三人夸下海口,说占得一僻静所在,没想到却被外人所夺,岂不是让自己颜面尽失?说什么也要上前理论一番。当下便疾步朝那边走去,这三人互相瞅了瞅,也跟了上去。
“杜公子!杜公子!”只见他们刚走过去,那伙计也登时追了上来,口中高呼,跑上楼来却是看见他已经站在桌边,心中暗苦,大道糟糕,飞速朝雅座那边跑去。
杜仲书跑到一号雅座旁,只见原本他的座位上一高一胖两名男子相对而坐,那胖子,眼睛溜圆,一徶八字胡微微向上翘起,身着华服,衣上缝有金线,看起来金光灿灿的如同财神爷一般,桌子上也如同示才一般手边放着一块金元宝。而那瘦高个则是一身素银,桌上手边却摆着一个镶金算盘,算珠皆由上青下白两种玉石做成,比起金元宝更具豪奢。
那杜仲书站在二人面前,心中虽是恼怒,但还是施了一礼道:“两位道友,这座先是在下坐的,方才有事暂时出去,便留下一纸条言明原因,还请两位移步他处,在下不甚感激。”
那胖子圆眼朝着杜仲书一瞪,嘴里出着粗气,吹得八字胡翘得更加厉害。而那瘦高个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四人身上乱晃,落在苏巧筠身上更是多了一分。
那胖子正要发话,却见伙计钻到了二人面前,堆笑道:“杜公子,二位爷,误会啦,误会啦!”
“如何误会?”杜仲书发话道:“在下之前出去之前便留有字条,以茶杯压在桌上,只道不出一时半刻便转回来,谁知这转回来后!”
“嘁!这俗话说的好,人走茶凉,人离座空。”杜仲书话还没说完,那个瘦高个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这座位是你的,这你人都走了,还占着座位不放,这座位是你家买的不成?”
“没错!算盘说的对!这座位是你家买的不成?”那胖子忽然吼道,别看他虚胖,此时这一嗓子却是底气十足,惊起四座。“况且能被我‘落地生财’还有他‘金算盘’看上的座位,那也算是福气。”
杜仲书听得他们两炫耀,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这面子,刚欲上前再理论一番,却被伙计拉住,那伙计堆笑道:“提起‘金算盘’和‘落地生财’那是在方圆百里都是大大有名的。”那伙计机灵,决口不提是哪个方圆百里,好名还是坏名,听似却是大大赞扬了他二人一番。又接着道:“这位杜公子先前是坐在这的,也留了字条,如今要招待这位苏公子,还请两位通融一番,小的给你们再寻个僻静雅座如何?”
那伙计话音未落,就听见“嘭”地一声,那落地生财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桌上,看着眼前杜仲书,神色轻蔑道:“小二可是觉得我们给的钱不够这位寒酸公子哥多啊?”
那伙计忙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问道大会将至,在座的都是修真同道,为了一时冲动,引来了暮王尊使,伤了和气不好。”
那金算盘阴测测地道:“要说寻衅,便也是他来找我们的晦气,尊使要知,也当不罚我等。”
“便是,便是。我等坐的好好的,凭啥要给个穷书生让座?”那落地生财依然大吵大嚷道,但听到暮王宗三个字,二人亦是收敛许多。
杜仲书道那二人左口一个寒酸公子,又口一个穷书生,脸色羞得通红,他本来镇州欲寻得机缘,祈蒙高人指点一二,虽不拮据,但与眼前二人相比却当真是个酸楚寒士,若是换做平日,自己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可偏偏今日自己听闻花月四艺心法,喜不自量,贸然相邀,是如何也不能相让的。
杜仲书打定主意,便要晓理辩言一番,旁边却传来嘿嘿的讥笑之声,却闻之悦耳,“听说你叫落地财神,你叫金算盘?”苏巧筠一根葱指打量着二人道。
那二人端一看见苏巧筠俏丽可人,又道出他二人名号,当即想炫耀一番,只见那胖子自得道:“爷这一金元宝落地生财,这位爷算盘镶金嵌玉,可不当得这名号?”
苏巧筠掩住嘴,笑声愈盛。那二人不知何意,却听出了她讥讽之意,喝道:“有何可笑?”
“我自是笑你们两个土财神不识金菩萨,你自称落地财神,到头来却也是个散财童子,金盘算玉,却算不了千金复来。”苏巧筠咯咯笑着。
还未待二人发作,苏慕卿悠悠开口道:“两位想必是青州袁弘金,袁弘银兄弟。家父与令尊也算有交情往来,还请给在下一个薄面如何?”
那二人心下一惊,他二人来镇州瞧瞧热闹,只道是报与旁人二人的名号也多不识得,这里竟然有人认得他二人真名,袁弘金惊道:“阁下是?”语气间显得非常客气。
“说了你是土财神不识金菩萨了吧?你可听过镇州有个姓苏的商人?”苏巧筠故作神秘地说道。
“苏世和!”那两兄弟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位可是苏家的三公子。”苏巧筠拉着苏慕卿说道。
只见两人毫不犹豫站了起来,朝着苏慕卿行礼道:“原来是苏三公子,失敬失敬。”
苏慕卿见苏巧筠把谜底给揭穿了,也觉得无趣了,语气平淡道:“二位不在青州潇洒快活,来镇州意欲何为啊?”声音清冷,似若审问。
二人听他语气,心下一惊,方才的傲慢霎时不见,恭敬回答道:“我二人修行了点皮毛,便也想来问道大会耍耍。”
“哦?那这位公子约我在此饮茶,两位是否能割爱呢?”
只见二人连忙让出座位,答道:“那是自然,莫说本是这位器宇轩昂公子的雅座,便本是我等的,也当让出来,不辱没了这临窗雅座。”
苏慕卿随意拱手道:“多谢了,两位自便,我便不奉陪了。”
“哪里哪里,家父千叮万嘱,要上得府邸亲自拜访的,诸位公子小姐尽兴,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二人神色惊惶,也不等伙计另寻座位,匆匆退出店外而去。
见二人退去,苏慕卿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不知杜公子喝酒还是饮茶?”
杜仲书一怔,心中暗忖:这苏家名声端是了得,只听得名号,方才还嚣张跋扈的二人便惶惶如丧家之犬。忽然听得他的声音,此刻却似春风和暖,当即道:“多谢苏公子解围,茶水酒饮,凭公子小姐喜好,但当奉陪。”
“那便饮茶吧,伙计,上茶。”苏慕卿笑道。
“好嘞!”那伙计应声而去。“四杯上好的寒云春鸣茶——”
“哎?他人呢?”刚一落座,听着伙计喊四杯茶,苏巧筠心中默数,却只瞧见了三人,长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人影,当即问道。
“他方才在你交锋之际,指了指楼上热闹处,想来是去三楼瞧热闹去了。”苏慕卿淡淡道。
苏巧筠看着顶上天花出,凝神细听,只听得三楼隐有阵阵琴音,夹杂着喝彩声,隔着天花板传来,想必确是个热闹所在。当下道:“我也瞧瞧去。”
杜仲书讶道:“姑娘不饮茶么?”
苏巧筠回道:“和你们喝茶肯定要将那什么经书伦理,无趣,还不如去楼上瞧瞧。”说着便离座而去。
“小筠,勿要再惹是非。”
“知道啦……”声音渐远,却是往三楼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