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大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求仙问道么。”长歌听得这四个字,只照着字面的意思理解,心中却是大大的纳闷,这寻仙问道之事,曾提问起五叔,却被斥责道“成仙得道有何用处,还得舍弃掉诸多****,不如一卷书,半盏茶来得舒适。道行修为,只管叫在外自保不收欺辱即可,若不知足,何以争得过那些痴迷傻子,天纵奇才?”长歌再欲问,五叔却道:“若是让你斗得过你二爹,不受他拳脚教训,却需你不得碰你三叔蜜酒,有趣也无趣?”长歌自始觉得那所谓求仙问道,通天修为当真无趣得很。想到此,便说道:“那问道大会无非是大家正襟危坐,照着书上理论驳来辩去,若是争得面红耳热,打上一架,想来也没什么意思。”
“噗嗤!”长歌话音刚落,苏巧筠当即嗤嗤地笑了起来,笑道:“各大门派弟子为了问道大会千里迢迢赶过来,便是不允也有偷来者,那些想投入仙门的俗世之人,更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参与进来,没想到却被你这呆子说为无趣,难道你说的有趣,便像个猴儿一般在园子内瞎闯瞎闹么?”苏巧筠话说着,又不自觉地拿着长歌打趣,忽然想起之前长歌还帮忙要回自己香囊,又觉不妥,但还是本性遗露,将话说了出来。
“小筠。”苏慕卿看了她一眼,苏巧筠见状以手掩住小嘴,抹去了脸上笑意。一双杏眼眨了眨,看了看哥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看样子平日里苏巧筠虽然乖灵,却也相当听哥哥的话。
苏慕卿听着长歌方才的话,料想长歌所理解的问道大会与之相有偏颇,于是说道:“这问道大会不是那些得道仙尊互相阐理所设,乃是世上这些仙家门派用以收徒示名而联办的一环盛会而已。这仙家名门,虽然淡泊名利,但武无第二,虽刻意隐藏,但相争之心,只较之与世人不遑多让。但毕竟门阀持重,直接约架斗法的事却也做不出的,便在镇州祉馥节期间设起了问道大会,予那修行了本门基础的外人相争,需知那能胜而扬名者,都是资质不差之人,到时收为其徒,亦是与门派大大的争光。要知名门大派,收徒甚为严格,外人得此机会入门,可确保习得正宗的法门,需知修习道法,如同累卵,越是精进,越是自危,那些散人于修行方面稍有踏错,便免不了走火入魔,身死神灭。”言下不甚唏嘘。
长歌听罢,心中更奇,原道那位大仙盗得各家典籍散播于世间,众人应是如同自己一般凭着典籍修参造化,自寻道路,却无想苏慕卿说得他们修行越是精进,越是凶险,想到自己却并无异样,不由得皱眉不解,看向苏慕卿。
苏慕卿知解其意,温言道:“六十年前,李遥生盗窃诸家修行法门传之于世,九州凡人本就倾心于修仙,只是苦无门道通途,忽然得到各派典籍入世,自是趋之若鹜。但修仙之路,岂如想象般清浅,无得名师指点,仅凭几本修行口诀自行参悟,岂是易事?”
长歌听到此处,深以为然,想及自己和诸位长辈在深林学艺,每到自己无法理解之处,往往得到指点,便豁然开朗,当真是受用之极,心下念之不禁有些想念起他们,不知道二爹是否还在与自己生气。
苏慕卿看他神色思然,便接着说道:“况且那些被反复传抄,被自己奉为珍宝的修行法门也是假多真少,变繁本乏。多少人对着假经篡典苦思多年,终无所获,这还算不错的,因此丢掉性命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长歌听到此处,饶是无知无畏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自己胡乱修行多年,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本事是何门何派的,诸位叔伯也不曾说起,最近亦是修行到艰难之处,心闷之下所以才将三叔的蜜酒偷喝个七七八八,惹得二爹生气,难道自己也是学到假本事了?
还未等他将诸般疑窦说出口,苏慕卿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长歌,我所接触多是北方的炼气修行之功,你所习近身缠斗之术我所指甚少,不好妄做猜测,不过你昨日施展的修为,气息沛然,又加之是你二爹所教,应是不假,无需自扰。”
在苏慕卿开口间,长歌便已心中自我开导道:且不管这本事是真是假,自己身体强健,能揍翻那群山匪败类却是实打实真的,还管他真假如何。
还未待将他心中所想说将出来,那苏巧筠却是凑了过来,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只见她道:“对了,还没问哥哥呢,怎么昨天就带着他回府了。”
苏慕卿听得她言,料想自己这妹妹和长歌还有着小误会,此间妹妹忽然问起两人相识之事,心中依然有了主意,便将昨日遭遇山匪受人要挟以及被长歌仗义相助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不过却故意夸了夸长歌的修为,称若是没有长歌出手,事情相当棘手云云。
苏巧筠歪着头,重新打量了长歌一番,长歌起先听得苏慕卿夸自己夸得过甚,有些不好意思,但瞧见苏巧筠此番打量的眼神,那不服的劲头又涌了上来,当即有些倨傲地回看着她。
苏巧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慕卿,啧啧道:“哥哥,没想到你碰上群小毛贼还要别人出手帮啊。”
“苏公子修为不浅,原不需要我帮,我只是气不过出手罢了。”长歌回想起昨日苏慕卿那一招娴熟的剑壁岚风轻松挡住了赵四的一击重击,料想修为应该不差,又见苏慕卿刚才如此奉承自己,不愿他被苏巧筠取笑,当即斩钉截铁道。
“没想到你功夫也不差嘛!”苏巧筠伸出手来,拍了他手臂一下,笑吟吟道:“既然你昨天帮了我哥大忙,昨日你冒犯本姑娘,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
长歌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自己如同她嘴中的淫贼一般,却也不愿不明不白受这个冤枉,准备理论一番时却被苏慕卿用眼神制住。
“你这般修为,真如我哥说的这般厉害,怎么不去参加那个问道大会?反正迅哥儿不也说要你在问道大会上胜了他,他就将东西原物奉还么?我跟你说,很多少年英豪都在那个大会上扬名天下哩。”刚说要和长歌讲和,苏巧筠此刻竟然也帮他出起了主意来了。
“扬名天下我倒是不在乎,对了,那位大仙当年也是这样名满天下的么?”长歌对名利自不重视,只是多听闻李遥生之事,又见方才苏慕卿提起,忽然有了兴致问道。
苏巧筠望着他的眼神又悲悯起来,摇了摇头,如同同情傻子一般。
苏慕卿先是一怔,随后笑着说道:“长歌说笑了,或是听错了。问道大会近三十年才兴起,那李遥生成名却有八十年之久,听闻当年他在赤湖重明派焰池上彦魁大会上凭着一把闲雨扇,连克诸派青年才俊,终成逍遥风三公子之名。”言语之中,隐隐而有向往之情。
“这彦魁大会,却是修真界的另一桩大事,比问道大会来得久远,所针对的人群亦是各大门阀的青年入门弟子,各大门派之间轮流作庄举行,意在选取青年彦才,亦有各大门派互相较量之意。”
“老是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长歌听着苏慕卿说着那些大门大派互相较量的那些事,甚觉无趣,却不知自己那争强好胜的心却也被勾起了,自作漫不经心道。
“与天争,自寻死路。与人斗,其乐无穷嘛。既然修行所求长生多是虚妄,只是徒增岁寿,却终不得久远,不若凭着一番本事与人斗智斗狠,却也是一番另有滋味。长歌,且作为看客瞧个热闹,不如顺那谢讯飞所言,去参得问道大会,与那些俗世之人切磋一番,如何?”苏慕卿望着窗外人群,言笑淡若。
长歌想了想,摆手道:“我可不愿意无缘无故将人打伤,那可不好,大伯又要责怪我胡乱伤人,惹是生非了。”
“谁说要伤人了?”苏巧筠明白他不知问道大会其中细节,笑着说道。
“不伤人?”长歌瞪大了眼睛,不明就里,疑道:“不是要互相切磋比试么?既然是正面交锋,岂有不伤之理。”
“怎么能。”苏巧筠看他木讷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却把长歌弄得更纳闷了,只见她轻抚了胸口几下,顺了顺气,笑道:“你想啊,暮王宗平时就连修仙人士在镇州用修为寻衅闹事都要严惩,哪有可能会允许近千人在神降广场上斗法?”
长歌听得这里,如坠云雾之中,不准真上,难道仅凭口说招式?听她言之暮王宗掌管这么大个地方,竟然连打架都不许,不由得心惊修真人士对其敬畏到何种地步,想想昨晚在神尊前,还当真是对自己法外开恩,一想到此节,不禁对自己大意导致帛布被盗颇为懊恼。
“真实情况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参加了便知道啦。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那块破布?”苏巧筠看他迟疑,随即说道。
“你也要去?”长歌看着眼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小丫头片子,又瞧着昨晚她那稀疏平常的本事,只觉得这斗法比试的事情是不敢参加的。
“那当然,这么好玩的事情,而我年纪又够了,我当然要有份了。”苏巧筠笑着说道,声音如银铃一般在茶楼上悦耳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