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人啊?”长歌瞪大眼睛惊讶道。
“流萤近十几年在九州境内也算是声名显赫,甚至让人闻之色变的组织,长歌就没有半分听说过?”苏慕卿轻轻端起茶叶,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口缓缓说道。
“这可说来话长了……”苏慕卿看了看旁边的苏巧筠,却发现她此时双手托颊,闻着茶叶清香昏昏欲睡。不知是一路下来有些疲累了还是对这些九州逸事不感兴趣。苏慕卿看着不禁一阵莞尔,脑海中思路也清明了许多。接着说道:“六十多年前,逍遥风三位公子名声显赫一时,后来李遥生盗窃诸家法门典籍,听闻逆天伤和,而于断生崖上遭天刑加身。雪横一门逍公子杨长逍数年之后也是离奇失踪,影踪至今成迷,成为当时的一大谜团。而最后一位风公子,陆危风之后也隐居蛰伏起来,很少在中原大地上公开活动。大家原想如同百年前的花间四杰一般,逍遥风三公子亦成为一时传奇只存在于书中。”
见长歌听得认真,苏慕卿轻轻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直到三十年前,一个名叫流萤的组织忽然活跃于九州之间,没有驻地,没有见著的术法,甚至连一般门派的架构都没有,但却一夕之间覆灭了绝圣谷而名动九州,该组织的创建者陆危风也从新扬名于天下。”
苏慕卿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那绝圣谷住着的乃是上古遗族的一支,上古八大遗族,各有所长,绝圣谷尤精于术法,放在九州林立的派阀之中亦是显望。结果却被流萤灭族,更让人震惊的是流萤并不是暗中行动,使诈袭杀。而是事先警告,堂而皇之地灭了绝圣谷。
“大大方方地说要打,便是技不如人了,没想到这流萤竟然这么厉害。”长歌等待茶稍凉,大口地喝着茶,如同牛饮吞水一般。砸吧砸吧嘴,却也喝不出个所以然。
“长歌说的不错,流萤不似其他刺客组织,虽自称为刺客,但每次行事均会提前告知于被刺杀的对象,目标往往有三种选择,逃跑,抵抗或是与仇家出相等的代价雇佣流萤的成员,若胜则身家性命无虞。”
长歌听到此处,忽然乐了起来:“若是选第三种岂不是变成流萤内斗了?”
苏慕卿答道:“不错,此法虽然看上去荒诞不羁,却是所闻从流萤手上存还的最好方法了。流萤凭着陆危风当年经营的,根基极深,连各大修真门阀内都有不少弟子隐秘地加入其中,但彼此多不相识,有时候便是同居一室的师兄弟亦不知彼此身份。虽然身份不同,性格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修为术法极高,远胜于一般人,因此才说第三法是为最稳妥的方法。”
长歌咕咚几口,将那茶儿仰面喝了个底朝天,苏慕卿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只是轻轻吹了吹,品茶思索。
“嗨!这茶和水果然不一样,初入口觉着有些苦涩,但入喉之后却觉着有些甘香,感觉精神都好多了。”长歌看着空空见底的茶杯说道,只见上面还有一丝香气氤氲缭绕,长歌又忍不住深深了对着吸了一口气。
苏慕卿放下茶杯道:“难道你鲸吞牛饮还能觉察其中细味,这茶名唤墨啼痕,是用南方的墨梓桑和北边云横山顶冰雪以文火烹成,消暑凝神,回味咏长。急火则焦,味而躁。没有耐心,是制不成这等好茶的。只需浅尝,便能尽知其中滋味,在这镇州也算是鼎鼎有名的。”
长歌奇道:“这云横山和墨啼岭一北一南,费这么大劲便是在这里煮一壶茶?”
苏慕卿答道:“人若有求,便供其需。人家愿意花费百金一品,像我们这样的商人自然是予取予求,何谈困难。况且虽然天南海北,但是物流畅通,将其合为一起,却不艰难。”说着便哈哈笑了起来:“这其中套路,想来长歌是听不明白也不愿明白。是否?”
长歌刚听什么有取予求便觉着不甚明了,听到后面那些商人行事更是如隔千山,连忙摇了摇头。
此刻已是午后,阳光透着临窗照了进来,天气正好,长歌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刚喝完茶,只觉得精神正好,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用手顺了顺胸脯。只见他顺了顺,又拍了拍。身体蓦然从椅子上坐直了,伸手朝着怀里掏去。霎时将一块叠好的小锦帕,又伸手进去摸索一番,却什么也没有了。
长歌心下骇然,这眼前的一团小布自己却不知是何时进入到自己的怀中,而昨天徐宏祖交给自己的一块天机帛却是不见。当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眼神惊讶不可名状。
苏慕卿原本亦是打算闭目养神片刻,却见长歌浑似着了魔障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又将全身摸索个遍,浑似丢了什么东西似得,脸色怪异。便问道:“这块锦帕是怎么回事?可是不甚遗失了什么东西?”
长歌脸色木然道:“那块帛布不见了,这不知是怎么来的?”两人随即将目光一同锁定在桌上茶杯旁的那块叠好的锦帕上。
“这样?不妨先看看锦帕上有说什么?”苏慕卿心中似有所想,见长歌也没个主意,便提议先查看那块忽然冒出来的锦帕。
长歌依言将锦帕展开,只见镶纹绣着边花的锦帕中间空白处歪歪斜斜写着“物已相换,技高一筹,问道胜余,原帛奉还。”十六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长歌将锦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不懂何意。
而苏慕卿却已然明了其中细毫,原来是刚才谢讯飞故意卖了个破绽与长歌搭上话,那谢讯飞人称“鬼手无踪”,窥牖伏梁,妙手空空,不知盗得多少灵媒丹药,项上头颅。今日仅仅是偷悬于身外的一个香囊而已,岂能露迹?定然是于与众人嘘寒问暖之间将长歌衣物内的东西掉包,一来完成流萤的传统,下手之前必先警示,二来也将自以为眼力好的长歌戏弄一番。想想流萤的行事作风,不禁有些为长歌担心起来。
苏慕卿道:“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谢讯飞?”
长歌听他一提点,自然明白是那谢讯飞故意戏耍于他,而那帛布是徐宏祖托付给他的遗物。想着心中便有股无名的怒火涌起,嚯地一声站起,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呀!打雷了!”旁边方才托着茶水的苏巧筠被这一拳头一下子惊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人,又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道:“没下雨啊,难道是晴天霹雳?”
长歌没有理会一旁的苏巧筠,而是看着苏慕卿说道:“你可知道他藏在何处?不等他找我,我也要找上他。”
苏慕卿却是诧异道:“如何?一般人被流萤盯上,唯恐避之而来不及。长歌倒好,却要亲自杀将上去?”
“怎么一觉醒来你们都这么奇怪?又打又杀的。这是什么?”苏巧筠端着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却在口中含了含,鼓着粉腮嘟着嘴甚是可爱,随后将茶往旁边痰盂一吐,却是做的比长歌更为过分,拿着这等好茶漱口。不知被店主人瞧见了,是何等心疼的模样。
苏巧筠看着两人神色严肃,又用茶漱了漱口,登时完全醒转过来,瞧见长歌身前那块锦帕,便拿来一看,惊呼道:“这不是我随身的锦帕么?怎么在你手上,还说你不是……咦?怎么还写着字。”
苏巧筠看着帕子上的字,而长歌和苏慕卿看着这帕子居然是苏巧筠的,顿时心里一奇。料想这字也应该是在见面时候盲写上去的,所以才显歪斜,但是却行间相同。这该是何等手段在那么短的时间做成这一系列的事情。
长歌忽的笑了起来:“还说人家没有猴儿精,自己却被当猴儿耍起来。”
苏巧筠看着长歌自嘲,然后看着眼前的锦帕,心中登时明白个七八分,幸灾乐祸地笑道:“怎么?戏人猴儿不成反被耍啦?”
长歌却是不答,一下子又坐回到位子上,看着顶上檐梁出神,似是在回想着今天与谢讯飞遭遇的所有细枝末节,想着他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手。可是越是想着细节,却越是揪不出可疑之处,不禁双手抓头,甚为懊恼。
苏巧筠更欲拿她打趣几句,却被苏慕卿眼神制止,只得作罢。仔细地看着手帕上写的几个字来,轻轻地读了起来:“物已相换,技高一筹,问道胜余,原帛奉还。问道胜余,问道……”苏巧筠忽的笑道:“看在今天你帮我从迅哥儿手中要回香囊的份上,本姑娘心善,不与你计较,就帮帮你吧。”
看着两人头来怀疑的目光,苏巧筠没好气地扬了扬手中的锦帕,说道:“他不是告诉你们了么,四天后去问道大会上找他啊。”
苏慕卿看着她手中帕子,一拍脑门,笑道:“我怎的没想到,他竟然要去参加问道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