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和王主任看了上饶路33号的房子,制定了装修方案后便来到了市卫生局。
东海市卫生局的办公大楼是一座哥德风格的欧式建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东海市欧式风格的建筑很多,遍布在老市区和风景秀丽的沿海一线。它们不但是东海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是中国近代屈辱史的一个缩影。在鸦片战争以后的岁月里,东海曾经被西方列强租赁、占领长达一个世纪,这些建筑就是那个时期留下的产物。
药政处处长郭守璋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正在聚精会神的准备一份材料。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郭守璋抬起头,眉头皱了一下。
杨瀚推门进来,笑嘻嘻的对郭守璋说:“总统哥,不打扰吧!”
郭守璋的谐音为国首长,大家给他起了总统的外号。
郭守璋对这个外号很喜欢,在同学、朋友聚会时,他会对男士们说:“你们好好的巴结着我,等我当了总统便给你们弄个省长部长的干干。如果不长眼色,到时候连县长的位置也没有。”对女士他更是大放厥词:“目前的工作岗位紧张,你们就别撅着屁股和男人抢饭碗了,我三宫六院里的空床很多,你们随便挑,管吃管住发津贴。不管你住东南西北宫,我肯定优先宠幸……”
看到杨瀚的身影,郭守璋的脸上立即挂满了笑容:“兵痞,不晌不夜的,你怎么来了?嗯,今晚好像没有聚会吧?”
杨瀚:“没有饭局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哥,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这件事情对别人或许是好事,对我则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我拿捏不准,所以特意过来请教,希望你给我破解破解,指点迷津。”
郭守璋心中,杨瀚是一个生活简单的人,除了上班就是上学,几年的交往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棘手”的事情。郭守璋闻听此言,立即严肃起来说:“什么事?”
杨瀚:“哥,今天上午老板突然宣布聘任我担任开发区分公司的副经理主持工作,而他提前没和我谈过话,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我不清楚他是欣赏我还是蔑视我?我应该接受还是拒绝?”
“你当经理了!祝贺!祝贺!”郭守璋目露惊讶,面含笑意,言语真诚。“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当然是欣赏了!那个老板会提拔一个自己不欣赏的人担任边疆大锤?我看你是范进中举,有点神志不清了。你还特种兵出身,就这点承受能力?”
杨瀚一脸严肃:“哥,就因为我受过特种训练,所以才感觉这里面有阴谋,有猫腻。”
“怎么可能?别发神经了。”
“担任分公司经理的人,个个都是业务顶呱呱的老油条,,而我一天业务没干过,是个标准的外行,他为什么选我?我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想绑架你!”
“什么?绑架我?你别扯了。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他怎么会绑架我?”郭守璋觉得杨瀚又钻牛角尖了,因为他经常会匪夷所思的钻牛角尖,比如推掉去公安局当警察,或者到市委市府开车的机会留在药材公司;比如非要研究生毕业才离开药材公司……七分睿智中带着三分傻气,可爱又可气,让人哭笑不得。
杨瀚:“老板是个老兵痞,满脑子三十六计。表面看八竿子打不着,可你别忘了,我到药材公司工作可是托了你的关系,他能不清楚?他让我干经理,看中的并不是我,而是背后的你。只要你肯出手,自然一切OK。你说,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嗯,不能说没有道理。如果因为这个让你当上经理,我心甘情愿让他绑架。”郭守璋干脆利索的说道。
杨瀚:“郭哥,这么说,你答应帮我忙了?”
郭守璋:“我不答应行吗?且不说你表哥,刀疤脸还不要了我的命?”
杨瀚笑着说:“郭哥,真是太感谢了,有你帮忙,我便可以睡着大觉数奖金了。”
郭守璋:“别做白日梦,我没那么大的能量。”
杨瀚:“你没能量?你是药政口的老大,跟那家医院的药剂科主任不熟?帮我开开户还不是小意思!”
郭守璋:“外行了吧!开户多数都是院长说了算,药剂科主任哪有那么大的权力?”
杨瀚:“开户和开发品种不是一回事?”
郭守璋:“看来你对医院的情况真不了解。开户是指你们分公司被某个医院批准成为它的供货商,取得和它做生意的权力。产品开发是医院同意使用某种药品。如果你已经开户,可以自己配送,如果你没开户,就必须委托其它公司配送。”
杨瀚:“必须院长同意!这么说,要是不认识院长,还只能当看客,望洋兴叹!”
“是的!”
“奶奶个熊,院长的好处这不老鼻子了?”
郭守璋:“要不然都愿意当官。”
杨瀚:“哥,你熟悉的院长多吗?”
郭守璋:“几乎都熟,但真正有交情的不多。就是有交情的,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开户,关键还得看你拍门砖的力度。现在的事情,只要你的砖头够分量,即使不熟悉也能办成事。记住,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商场那就是铁律!我的面子只是能让你快速找到庙门,少走弯路。”
杨瀚:“需要多大的砖头?”
“这个真不好说,十二金钗恐怕不会低于这个数吧!”郭守璋伸出了几个手指晃了晃。“四大天王肯定还高。”
所谓四大天王和十二金钗,都是医院起的别称。
东海市共有三级医院16家,其中东海医科大附属医院,东海人民医院,解放军8408医院,东海中心医院被称为四大天王,其它十二家被称为12金钗。
二级医院120多家,其中东海市第三、第四人民医院,东苑、西苑县人民医院、解放军8104、各区人民医院、传染病、烧伤、铁路等18家规模最大的二等甲级医院被称为18罗汉。
二级医院中,数量最多的是分布在广大农村的98家乡镇卫生院。
除了这些医院,东海还有11家疗养院和干休所,以及近百家厂矿保健站。
市区有82家厂矿保健站,其中钢铁集团、纺织集团、橡胶集团、电气集团、烟草集团、化工集团这、港务局、盐务局这八家大企业的的职工医院全部对外营业,规模相当于二甲医院,被称为八大金刚。
杨瀚看到郭守璋伸出的指头,不禁吐了吐舌头,然后咬咬牙说:“哥,这些钱我也干,你和那些院长熟悉?”
郭守璋很快在信笺上写了中心、市立、第二人民、心脏病、儿童5个三级医院,以及第三、第四、烧伤、南滨区、岭南区、南苑县6个二甲医院,总共11个医院的的名字。他将信笺交给杨瀚说:“老弟,实在不好意思,这11家我的关系还行,其它的没有把握。”
看到这11家医院的名字,杨瀚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你还不好意思,对于医药行业的人来说,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天文数字。
杨瀚:“哥,大恩不言谢,一月中旬前能开吗?今年是2月份过春节,如果一月中旬开发不成功,一季度的计划就危险。”
郭守璋:“没门!11家医院,你就是串门还需要11天呢!一月份能开发个三家五家就算你烧高香了。别说开户,就是开发个品种,往往需要几个月。”
杨瀚:“开发品种还需要那么长时间?”
郭守璋:“医院引进新产品都有一套比较固定的程序,大概分为这么几步,首先要到药剂科申请,药剂科初步审核通过后给你一张新药申请表。然后你要到相关科室请两位主治医师以上的大夫填写申请,然后找科主任签字。申请表填好后交回药剂科,药剂科主任签字后备案。第三步要等待药事委员会开会讨论,讨论通过后盖章,然后分管院长、院长签字。这套程序结束后药剂科才能提出采购计划。第四步,药品进入医院药库后,药剂科会通知各个用药窗口领用药品。”
杨瀚目露骇然之色,十分惊讶道:“这么复杂?那开发一个品种得多长时间?就没有捷径?”
郭守璋:“捷径哪里没有?要不然会有独辟蹊径的成语?现在是行政首长一支笔的时代,只要一把手一句话,谁敢阻拦?再就是药剂科主任,他要搞点小动作,谁能发现破绽?奥妙无处不在,捷径到处都是,就看你会不会操作了。”
………
杨瀚:“哥,要不是你给我上这一课,我还真不清楚这些道道,杨瀚激动地说:“哥,要不晚上我请你喝羊肉汤,虽然寒碜点,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郭守璋:“拉倒吧!当官喝羊杂碎算怎么回事?嗯~!狗剩出国考察还没回来,让刀疤脸请客,狠狠宰他一顿。”
“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对刀疤脸和狗剩这样的土豪,不宰白不宰,宰了也白宰,越宰他们越高兴。”
“越宰越高兴?这是什么病?”
“这就叫土豪忧郁症。他们就盼望着天天被宰,要不怎么显示他们财大气粗的成功者形象?”
郭守璋拨通电话说:“郑土豪,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小老乡升官了,今晚我在海上明珠请客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