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想和你说一件事。”叶祺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陈家娣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突然有了勇气去面对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她必须要和蓝山说清楚。
蓝山哈哈地笑着：“昨晚我和你说，今晚你和我说，不会是公平交易吧。”他现在已经能把这四个字当玩笑看，承受力确实提高不少。
“没空和你开玩笑，说的是正经事，关系到我们以后的……”叶祺摆出严肃脸，却仍旧没勇气说出来后面的词。
蓝山伸手把她脸上的几缕发丝抚到耳朵后面，顺手摸摸她的头，很平静地说道：“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要勉强，只把能说的说出来就可以，别让自己难受。”
“别对我这么好。”叶祺低头，把脸埋在枕头里。
“除了我妈，就是你，你们两个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蓝山太了解叶祺了，越是对她好，她会越愧疚，才会逼着她面对现实，把总是化脓发炎的伤口袒露出来，彻底清理。虽然手段有些残酷，但他可从没说自己是善良的人。
“我是被抱养的孩子，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叶祺深深呼吸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那又怎样？只要不是我爸我妈生的，谁生的有什么关系，你是你就好了。”蓝山不解，这就是让她纠结这么多年的另一个心结？
“你不明白！”叶祺叹气，内心里翻江倒海。
“那你让我明白不就好了。”
“我爸妈之前被诊断不能生育，所以才抱养的我，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渠道抱养的。我也是去年回家才知道的，虽然之前就怀疑过。”叶祺想起叶珍去世时，母亲那番狠心的话，心又刺痛起来。
“是你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抱养了吧。”
“嗯。去年回家建议他们去体检，顺便说到血型，我爸是AB型血，我是O型，这是不可能的。然后我偷偷翻了我家放重要东西的箱子，里面没有收养文件，所以我要么是被人抛弃又被他们捡回来的；要么就是直接被生父母给他们的孩子，总之结果是没差，都是被抛弃了。”
“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的生父母为什么不要我，也许因为我是女孩，也许因为……”
“因为什么？”
“你听说过隐性遗传病吗？”叶祺突然转了话题。
“高中时候老师讲过，传男不传女嘛，当时全班同学都大笑。你不会认为你是一些隐性遗传病的携带者吧。”
“我不知道，但我怕。我爸妈说我小时候，长得白白胖胖的，没有哪个父母会把健康的孩子抛弃了吧。”
“嗯，长这么漂亮，换做是我也舍不得扔。也许是家里孩子太多，养不过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出生的时候已经计划生育了，只能生一个。”
“也有超生的，偷偷地生。”
叶祺摇头。“听爸妈说，我们那里管得特别严，发现有怀二胎的都强行拉走做人流，生下来的要面对巨额罚款，职工的话，还不能涨级。我爸妈常说，能生下叶珍，是老天爷眷顾，我家因此被罚款一万。一万，放现在，抵十万不止啊。”
“所以你觉得只剩一个可能了，就是你亲生的爸妈有遗传病，而你是携带者，于是就把你扔了。”
“我们村里还有一个被抱养的孩子，也是个女孩儿。比我小6岁，去年回家的时候听说她生了个儿子，一出生就有血友病，直接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没两天就去了。后来医生说，那个女孩儿是血友病携带者，生下的儿子有一半几率是血友病患者。为此婆家觉得上当了，娶了个不定时炸弹，把那个女孩儿打了个半死送回了娘家。”叶祺没有直接回答，却举了血淋淋的例子。
蓝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抱养孩子在他小时候算是很平常的事情，一些无法生育的家庭通常都会联系一些孩子多的人家，把最小的抱走当自己的孩子养，还真没有听说过谁家抱养的孩子是带有遗传病的。当然，被抱养的孩子的后续生活怎样，也没有人再关注。
如果叶祺担心的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是某种遗传病的携带者，那么，他们生下的孩子，女孩也有绝大部分几率是携带者；而男孩，更有可能直接就是病患。
怪不得，怪不得除了第一次事发突然两人没有做安全措施，之后每一次叶祺都要求蓝山必须戴安全套；怪不得一谈到结婚她就百般找借口，甚至要逃跑，让他找“正常人”。
原来，她一直扛着这么大的压力。
孩子，叶祺，如果让他选择，他仍旧愿意选叶祺，哪怕叶祺担心的是真的。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父母，也许他们知道你生父母的事情。”
“问了又能怎样，结果也逃不过两种可能，要么健康，要么不健康。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还能指望他们说真话吗？”
“别怕，大不了我们不要孩子。再说被遗弃的孩子也不一定都是有病的，可能你亲生的妈是未婚先孕呢。那个时候这种事儿多丢脸。”蓝山挪动身体，把叶祺揽进怀里。
“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你，谁不想生个健康的孩子。”叶祺自责。
“我们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看看你是不是携带者。”
“去年从老家一回来我就去做了检查，没查出异常。”
“那你还担心什么？”蓝山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携带者不是百分百能检查出来的，有些需要和家族里有遗传病的病患的病例检查作对比才能判断，而有些，要怀孕之后才能检查出来。”
“你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又不想冒险怀孕，是吧。”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再找个……”
“说话小心啊，否则我可要罚你。”蓝山打断了她的话，大手拍在她屁股上，暗示性十足。
“我说正经的，今天收了你家传家宝，也不是为了我收的，我只是想让你妈开心，然后安心过她的日子。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和你这几年，我已经满足了，我不能自私到影响你一辈……唔！”
每次都这样，只要蓝山不想听她说些什么，就强吻上来当做结束。
蓝山有些生气，叶祺对于感情永远找不准重点。要么担心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浪费她时间和精力，要么担心自己有缺陷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她那奇葩的脑袋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他往外推，从没想过他的感情对象是她，不是其他人和事。
“我爱的是你，不是任何一个能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你能生就生，不能生就不生！既然医生说了有些病要怀孕才能检查出来，不如就怀一个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