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天气晦涩,东方黑压压一片,乌云排山倒海压了过来,夕阳刚刚落山,只余一小片天空依旧昏黄,没有一点云彩。
昏黄色的余晖映在林平之脸上,就像这天气一样,朦朦胧胧中,沉甸甸的,变幻不定,阴沉恐怖。
‘全真派’立派之地,离着打狗港不远,林平之走了不过四五里路,就悄然而至港口边的镇上。
镇中一家酒馆,招子迎风招展,黄昏下,陆陆续续有忙活了一天的客人进去,叫上几个菜,喝几杯酒,释放这一天的劳累,店内很是热闹。
林平之缓缓地,一步步向店内走去,踱着八字步,四平八稳,带着一股贵族子弟的风范,全不似平日里对师姐百依百顺的小林子。刚跨入门内,混着汗腥、酒水、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伴着酒客们大呼小叫的嘈杂声,林平之不禁眉头一皱,神色有些厌恶。店内小二一见他进来,赶紧放下一切,迎了上去,将他引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厢,熟门熟路,十分自然,显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就在这功夫,从门外走进一个打扮随意,神情潇洒的年青男子,只见他一嗅鼻子,一脸陶醉,一个十足的酒鬼模样。好似馋虫被勾起,手往怀中一摸,掏出钱袋,只是翻个底朝天,也不过摸出两枚大钱,连个酒腥子的钱都不够。正愁眉之间,抬眼见了正到楼上的林平之,眼睛一亮,念道:“今儿可真巧,这馋虫刚上来,就碰到师弟也来此喝酒,看来今日这酒钱就有着落了。”
念叨完,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服,就向楼上不急不缓地跟了过去,今日是打定注意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让他这师弟请上一顿,过过酒瘾。
厢房内,烛光点亮,昏暗的房间立刻就亮堂起来。风顺着窗缝吹了进来,烛焰一阵摇曳,映得半身藏在阴影中的林平之面色明暗不定。
“少爷,您对家里有甚吩咐,老奴会尽快安排!”一个老板模样打扮的五十多岁年纪的老者恭恭敬敬地向林平之道。
林平之没看他一眼,眼睛直盯着烛光,火焰摇曳,就如同在他眼底一般。
他低沉道:“岳不群那老东西又醒过来了!”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掩盖不住心底的怒火。
那老者吃了一惊,道:“那岂不是我们的计划都要前功尽弃,这可如何是好!”
林平之想了想,道:“前功尽弃倒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的努力岂是白费,派中上下大多人都是向着我们的,就是事情变得有些麻烦,需要重新谋划一番。”
似又想起了什么,对那老者冷声道:“那令狐冲也留不得,以前念他几分好,再加上他也是废人一个,坏不了咱们的大事,不和他计较。如今事情有变,他又和魔教圣女任盈盈交情深厚,不能凭添这个变数,早日除掉是好!”
正这个时候,那酒鬼青年走近,断断续续就听了‘令狐冲’、‘魔教’几个字,顿时就将喝酒的事给抛到九霄之外,一颗心都被这几个字眼给吸引过去,门也不敲了,就侧耳凑了过去。
林平之正说话,忽见门外隐隐有个人影靠来,斜眼向老者一示意,老者登时闭嘴。
他身形如电,一下闪到门边,那门好似有灵,应他而开,他抬手就欲劈下,只是看清门外之人就是一愣。
那手很自然垂下,肃杀的脸一下就满面春风,好似京剧中的变脸,他一下子就抱住那青年,很是热情,道:“大有师兄,怎么是你呀!我还以为是那个不开眼的小毛贼在门外呢,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师弟好招待一番。来,来,来,快里面请!”说着不由分说地就将陆大有往厢房内拉。
那老者默契地走上前去,向外面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人,悄然地将门给关上,向着林平之点了点头。
陆大有不知身后情形,此刻他心潮澎湃,整个魂都似被勾走一般,只急声问道:“师弟,是不是有大师哥令狐冲的消息,我刚才在门外好似听你们提起。”
他这话一出口,林平之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心想,原来他没听清。又一想,心中也是确认起来,若陆大有真听清了刚才的话,以他的身手,当面发难,自己也奈之不何,必要落入他手中。
林平之笑道:“师兄莫急,这事关重大,你我切莫小心行事,不让外人听了去,若不然,我们又要重蹈当年覆辙,让大师兄再遭人所害。”
陆大有听了,点头道:“是,是,还是师弟你想的周到。”陆大有已是把这个素日里和气又大方的师弟相信到了骨子里,没有丝毫怀疑。
林平之向他一招手,道:“师兄,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陆大有喜滋滋的上前,附耳倾听。
“师兄,大师兄他......”话刚说到这儿,那陆大有正自凝神,冷不防一阵剧痛自腹下直窜脑门,大脑一激,只睁大了眼,瞪着林平之,眼中杂着疑惑和难以置信,口中血沫直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林平之拔出匕首,在陆大有身上擦了擦,入鞘揣好。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中沾上的鲜血,又看向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陆大有,淡淡道:“师兄,你也莫怪我狠心。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只老狐狸,我可不能留下丁点痕迹被他抓住,也只好委屈你啦。我会记得多烧点纸钱,你黄泉之下也能过得好点,就当是做师弟的一点心意。”
林平之说完,对一旁老者吩咐道:“找几个人,扔海里喂鱼吧!记得走远一点,别被人瞧见了。”
复又对陆大有尸身道:“师兄,你平日待我最好,我想这点小事你是不会介意的。”林平之说的很是平淡,冷漠的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