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云层厚重,渤海之滨,更是风涛险恶。但见水天一线,黑压压一片,浪打礁石,惊起滔天巨浪。那浪头拍下,轰轰作响,扑上滩头,卷走一切。忽然间,一个白点沿着海滩不紧不慢飘然而近,隐约漏出真容,白衣,银剑,霹雳一声,浓云中电光一闪,只见这人眉目清秀,神色从容,长发披肩,却不乱一丝,仿佛被隔离在风浪滔天的世界之外。
他驻足凝神远眺,就见一艘海船在海浪之间,起起伏伏,忽而涌上浪头,忽而没入浪间。突然,一个浪头拍过,那桅杆打在礁石之上,断为几节,那船也为之一倾,似有咯吱巨响,再无刚才般博浪时的轻盈,沉重无比,渐渐没入水间。就在第二个浪头将要落下,掩埋一切之时,似有对锐利的眼神闪过,但见一个人影闪闪,当浪头拍下时,那人已离岸有一丈七尺远,一步一个脚印,从海水中走来。乱发披肩,半掩面目,手握奇形乌鞘长剑,掌背青筋暴露,竟是靠着长剑支撑,才自滔天巨浪间走出。海浪拍过,却也不能动摇他的脚步,将他击退分毫。
那人自上岸走了几步,身子忽地边扑到在地,在身子倒地前的那一刹那,身子还如标枪般挺直,眼光还厉如闪电。
那白衣人身形一闪,现在他身边,如同鬼魅,悄无声息。静静地立着,似乎在守望,似乎在凝视,就这么一直立在那里,神思物外。
长夜渐逝,云层渐薄,旭日的温暖降临大地,沙滩上的那人忽然翻身跃起,动作轻盈,好似剑鱼出水。但他却恍若未觉,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白衣人就似幽灵一般,立在一旁,看不见,摸不着。白衣人还是静静地立着,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忽然笑了,有如春天降临,自然里带着清新。
那天际洒出的朝阳忽然凝到一处,白衣,银剑,恍若仙人。
那沙滩上跃起的剑客,身子乍一站直,全身肌肉就立刻紧绷起来。他看起来并不健壮,却是从头到脚都配合的恰到好处,并无多余一丝赘肉,皮肤都已晒成古铜色,骤眼望去,恰似一尊铜塑,双肩沉重,鼻直如削,三十多岁年纪,沉稳却似五十老人。锐利的眼神凌厉地盯着着白衣人,如同翱翔的苍鹰准备向猎物扑食。
那白衣人丝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很肯定地道:“呼延大藏,久候了!”
呼延大藏卓然而立,丝毫不动,宛如老僧入定一般,冷冷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话语清晰,但听着却有股说不出的生硬怪异味道。
那白衣人淡然道:“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找你是因为你和我有缘。”他虽说的很平淡,但却掩饰不住言语中的萧索。
呼延大藏只‘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不再理睬。自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好的包裹,那包裹里有张描绘的极为详尽的地图,还有写满人名地名的绢册。他刚打开包裹,那地图和绢册就是一晃,呼延大藏也没瞧见是何手法,就突兀的出现在那白衣人手中。
那白衣人打开绢册,凝神细看,口中念道:“青鹤柳松,双环赵士鸿,八仙剑李青风......”念完,忽然摇头笑道:“中原武林中有名有姓的高手,你师父都由低到高罗列个遍,还想让你将他们挑个遍,你竟是也照着做,不知道该说你们师徒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是说你们痴!”那‘痴’字一出口,神色却不禁流露出欣赏之意。
呼延大藏却丝毫不为他言语所动,铜塑般的身躯在被朝霞染上一层金属的光泽,冰冷的面庞,目光如闪电般,透着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着白衣人手中的长剑,生硬道“你是个高手,出剑吧!”一缕阳光从云间透出,正洒在他面庞之上,透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白衣人哑然而笑:“我知你对剑道执着,没想到到了这般纯粹,没有掩饰,不畏生死。好吧,你既想,给你便是,不过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白衣人似不愿让他落败,出声提醒。
话刚落,就见一道银色的亮光,白茫茫一片,充斥天地间,与日争辉,似缓似重,切入呼延大藏剑光之中。呼延大藏的剑很快,快到了极致,快到人的眼睛已经无法看清。但是再快的剑,也是无法快过光的速度,无法与天地争辉,剑还在路上,却失了掌控剑的那手,一道血痕划过,手松了,剑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