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冬时节,福州的天也不过是稍稍拉低了温度,却还是那么舒爽怡人。
岳不群身穿着北地初夏时节的浅蓝色的薄薄长衫,躺在睡椅之上,喝着茶,看着院中大弟子令狐冲领着师弟林平之在习练武艺。
那边林平之正在令狐冲的指导下习练着华山基础剑法,他先是一招‘白云出岫’,滑步向前,一剑刺出。接着一招‘有凤来仪’,前脚后撤半步,剑尖一勾,曲肱回防.....华山十一路基础剑法,那天绅倒悬、白虹贯日、苍松迎客、金雁横空、无边落木、青山隐隐、古柏森森、无双无对、金玉满堂,全都使了出来,有板有眼,一气呵成。
令狐冲看着师弟小小年纪能这么快就学会了华山基础剑法,不由的有些满意,不过他认为这是万里行程的第一步,不能让他就此心生骄傲,就故意板着个脸,拿出一副大师兄的派头,教育道:“师弟,你这剑法虽然使得还算不错,可就是太过拘泥,太过死板。要知道,你练的这华山基础剑法乃是我华山诸多剑法精要所在,是前辈们一代代增删修改提炼出来的精华,虽说门中有许多高深剑法胜过它,可那也不过是招式上的精妙,若是谁人能够领会我华山剑术奇拔俊秀、正合奇胜的意境,那将这套基础剑法发挥出的威力就远远胜过那些高深剑法。你如今的问题就是只熟练了招式,只是模仿的痕迹太重,出招太过生硬,全无我华山剑法的神韵。现在,我给你试演一遍,你好好领悟。”
说完,就提起长剑,跃到场中。
那剑法在林平之手中平淡无奇,等到令狐冲使来,就有如文人在纸上泼墨一般潇洒恣意,又如公孙大娘般剑走龙蛇,还似舞者般优美倾情,真是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旁边,岳不群看得不由的有些痴了,真是美到了极点。此刻,他就好像是品茗赏景的诗人诗兴大发,一时间沉迷在这美景所营造的意境之中。
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不由地,一捋他那没有多长的胡子,心下笑道:不枉我一番苦心,将我华山风老前辈请下山来,终究是让你得到了真传,明了华山剑术的真谛。如此,我华山也是真正的有了接班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在是大慰我心。
那一旁,林平之却对这些剑法有些心不在焉。
于他而言,招式就是招式,需要搞的好似娘么一般,什么情啊,意呀的,能用,能够更有效率击败对手就行。他就好像是一个理科生,实在不懂那文科生怎么就那么多愁善感,对着个花儿还能沉吟半天,喜欢就摘了呗!真是无聊的紧。
心中想着这些,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就悄悄地偷眼看了看一旁的岳不群。
看见师父没注意自己,却对大师兄很欣赏的样子,不由的心中酸酸的,对令狐冲也生出了恨意。
虽然这些日子,师父师娘对自己很好,大师兄对自己也很不错。
可是,一想到父亲无奈又悲愤的话,想到自己肩上的振兴家族的责任,他不由的渐渐对在师父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的大师兄越来越是厌恶。他在想,为什么不能是我。他要吸引师父师娘的注意,他要好好的表现,成为那种闪耀着天之骄子的光芒,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那样他才能赢取那未曾谋面的师妹的心,才能够让师父把华山的基业交到他手中,才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不由地,他陷入了往日的沉思之中。
那是宴会结束没多久以后的一个晚上,他看见父亲一个人静悄悄的在祠堂,跪着,垂着泪。
那时,他的心在颤抖,父亲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激动的情绪,让他没有留神,自己一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待到自己回过神来时,父亲已经出现了在自己面前。
自己默默的跟着父亲走入祠堂,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良久,无助与彷徨的哀伤写在脸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沉的说道:“孩子,你还小,本来有些事是不想让你知道。如今你却自己来了,看来是祖宗要领你过来呀!那你以后这路就不好走了,从小就要扛起这肩上的担子,不能任性,要学会长大,知道了吗?”
他不知道父亲当时要说什么,但他觉得很庄重,很严肃,本能的用力点了点头,他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为何拼命的巴结你那师父师娘,为的还不是你,这个家族,只有这样做,让你师父知道我林镇南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他才能放心,才能真正的成为我福威镖局的依靠,才能真心的教你功夫。”
当时,他自己就很天真的说道:“父亲,师父师娘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有违您时常的教导、圣贤的教诲么,孩儿不愿。”
他父亲却告诉他:“我儿能够如此心地,做爹的岂能不高兴。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前日少林方丈大师告诉为父,那南少林的秘籍华山根本就没能参悟,华山蔡子峰和岳肃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晚年修习辟邪剑法,你师傅那辟邪剑法多半还是我林家之物,如今落入他手中,却谎称是他华山剑法。我当时还是不信,我林家的剑法我还不知道,从祖父一直传到我手中,一招一式我闭着眼都能练来。后来又想起了祖训,悄悄的去了老宅一趟,发现那里已经被人动过,传下来的东西也不知所踪,再想到大师所说的话,却是信了。”
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说道:“只是,那又如何,力不如人那!我们不能恨你师父师娘,也不能有丁点的怨艾,实在是恨不起,也不能恨啊!如今我林家就指望着你将我祖传之物拿回来了,我听说那岳不群只有一个女儿,和你年岁差不多,被他视为掌上明珠,若是你日后能够讨得她欢心,将她娶过门来,不说祖传功法,就是华山偌大基业,说不得也能落入你手中,光大我林氏一族。”
看着自己儿子虽然稚嫩但却英俊如同小生一般的面容,林镇南心中忽地充满了信心,你岳不群这一辈子吃定了我,我儿子一定要吃定你姑娘,看咱们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