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岳不群夫妇这一路,紧赶慢赶,一路走是一路打听消息。拿着徒弟们描绘着那兄弟五人模样影图,沿途走街过镇,一得消息不敢停留片刻,怕耽误了事,真是风餐露宿,好不辛苦。
这一日,夫妇二人行至山西禹门口,一路上四处打听,仍旧是还无消息。这时代,人口流通较小,相对的也较为闭塞,一般有陌生人经过是最为引人注意。如今,一行六人,如此显眼的目标却毫无音讯,显然是未曾往河北方向过去,‘陕北五虎’是魔教中人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只是魔教中人甚是狡诈,夫妇二人又不敢轻信,怕误中了他们的鬼魅伎俩,只得继续寻下去。
傍晚时分,二人寻至黄河岸边,只见是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黄河水滚滚而来,又滔滔东流去。让人凭添几分寂寥,几分慷慨与惆怅。二人自小在华山长大,可谓是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生活,虽然后来华山有些落魄了,可衣食用度依旧不缺。如今这一趟,没有了往日下山的从容不迫,行有雕车住有上房,行色匆匆,风餐露宿,可谓吃尽了苦头。可也同时见识了不同往常的风光,那农人淳朴劳作,早出晚归,不得衣食无忧;那乡里无赖子却凭着撒泼耍狠,为虎作伥,吃香喝辣;那朱门酒肉臭,乞丐处处游,剩饭只喂看门狗。真是富者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以前方信书,今日才知书中浅。书说寸金难买寸光阴,我见时间不值钱,农人碌碌忙一天,不值妻儿填肚钱。这大明的江山,处处透着腐朽的味道,暮气沉沉,没有活力,仿佛垂垂老矣的白头翁,虽然还是太平光景,见微知著,不知什么时候一场波澜就分奔离析。
人道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真要乱起来,就是想在华山隐居也不得。想我为人虽然算不上好人,做不了侠客,可也不是狠心肠的角色,见不得人在水深火热里哀号。但我也没什么大智慧,比不得天下英雄豪杰,做不得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事。况且,这大明王朝的战车还不是这帮所谓的食肉者目光短浅,占着‘天下’这个舞台,演着鸡毛蒜皮你家多我家少的狗屁倒灶事,不思进取,自误误人,自己倒拽着将自己拖向深渊,连带着只要有口饱饭就没想过要反抗的草民一起遭殃。如此,我更不敢和他们对着干,自己的小命自己珍惜的紧,倒是做不成岳飞,成不了忠臣。还是有多少能力,吃多少饭吧,过得一日是一日。如今是干材只差一点火星子,那时正是望神州,百姓苦,发如韭,割复收,千里沃土皆荒芜。
岳不群是越想越多,越是发愁,到最后只能想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宁中则见岳不群一路走来,眉头愈加发皱,脸也越来越苦,心道:奇怪,师兄这是怎么了。刚出来那会儿,虽然有些担忧,但却不见愁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今这是怎么了?
“师哥,可是在为冲儿的事发愁?”宁中则好奇的问道。
岳不群叹了一口气,道:“冲儿我倒不是太过担忧,那孩子那么机灵,我还安排了几路人马接应,到底有些把握。”
宁中则更奇了怪,关心道:“那你一路愁眉苦脸的干啥,莫不是有什么难解的心思,说与我听听,我替你分担一些,也好过你一人苦闷。”
岳不群看了看温婉的妻子,微微一笑,方才沉吟道:“莫要担忧,你看我如今不好好的吗!我只是想到了一路走来的情形,遍览古今历史,这不就是乱世将临前的景象,想我等下半辈子可能就在战火中儿孙离散,不得安宁,是以愁苦。”
宁中则十分惊讶,他一个小家碧玉,生活只有年轻时在父亲膝下承欢,待字闺中;长大嫁给岳不群为妇,相夫教子。华山都没有下过几回,仅有的几次还是跟随岳不群一起,少女的天真幻想还未离她远去,哪有岳不群两世为人的经验丰富。
秀眉不由一皱,道:“怎么会这么严重,这可如何是好?嗯,要不我们隐居华山吧!那就不碍什么事了。”
岳不群不由发笑,妻子想的也是太过天真,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乐土,那战火若是烧起来,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都是要被卷进来。想想我华山地处关中,比邻西安省郭,又南接秦岭,北瞰黄渭,又有天险,乃是兵家御守之地,怎能躲过。除非如同野人般,躲到深山老林,只是那样日子又有几人愿意。”
“那可该如何是好?”听了丈夫这么一说,青春正少的宁中则也有些发愁。
岳不群见妻子发愁,不由的心疼,搂着她,安慰道:“不是还有师哥在吗,一定会想到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