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料的死没有人再愿意深究。
当鲁料被套上了“大魔王”的恶名,少年则理所当然地被冠以“手刃大魔王”的美名。他和他的同乡非但没有罪,还有功!
智勇双全的冯涛成了众望所归的新首领。
而那两个可怜的,所谓的鲁料的手下,也早已被人遗忘。
这一切,都在戈远的计算当中。
只是有一点,是他所没有算到的——当冯涛被推选为新首领时,说欣赏自己,要将自己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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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摇曳着草木,月光温柔地洒下。
主将营里冯涛和戈远,一坐一站。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人说话。仿佛是静止的画。
只有那油灯里的火苗,不安分地跳动着。
冯涛倒了茶,拿起其中一杯递向站在桌前的戈远。
戈远双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不怕有毒?”冯涛开了口。
戈远笑笑:“首领不是这样的人。”
“看样子倒是做了不少功课。”冯涛拿起另一杯茶,喝了口,接着说,“只是赌得有些大!”
“任何决策,都是博弈!要想赢面够大,就要尽可能多的做足功课。”戈远笑道,“可我还是失算了。”
“哦?失算了什么?”冯涛饶有兴致地问。
“计策行使到一半,叫你看穿了。”戈远微笑着望向冯涛,“我说的没错吧?首领。”
“即如此,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冯涛往杯中加了些水,“你们此行的目地为何?”
“收降起义军!”戈远收起笑容,正色道。
“五百人的陈昱军,又要如何收降一万的大军!”冯涛大笑。‘会做功课的,不是只有你戈远一人!'
“因为有粮!”戈远一边往两人的杯中添水,一边说,“民众何故起义?不就是为了争一口饭吃,为了活下去。”
冯涛笑道:“如今的首领已不再是楞头青鲁料。陈昱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戈远也笑了:“正因为如今的首领已不再是楞头青,事情才更好办了!”
冯涛喝了口茶,笑意更浓:“那我倒要好好听听了。”
“冯首领既已知道我乃陈昱手下,必定也知道陈昱的背景及其为人吧?”戈远淡淡地笑着,“陈昱乃是前朝名将之后,养这几万兵马可是绰绰有余的。若他愿意收留呢?”
‘若是陈昱真愿收留,谁还会做这亡命的事情?个人建功是小,上万人存亡才是大!若他陈昱真愿收留,当真是大伙最好的归宿了!’冯涛陷入了沉思,‘只可惜,官场之人多势力!假意招降,后而杀之。在历史上不胜枚举!’
“首领手握一万兵力,何惧陈昱五百人?”戈远像是看出了冯涛的心思,“若是发现陈昱别有异心,再将他杀之即可!”
冯涛笑道:“只怕到了樊城(陈昱府邸建在樊城),陈昱方露野心。到那时,这一万人岂非等同羊入虎口?”
“如果这营中有人知道了陈昱的囤粮处?首领觉得,你能阻止他们前去夺粮?”戈远笑得更甚,“到那时,陈昱敞开怀抱,说愿意收留起义军。首领觉得还有多少人会继续追随您?”
“到时候,陈昱若真要对这一万人,痛下杀手。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首领是个聪明人,也是心存仁义之人。”戈远伸出手,微笑地看着冯涛,“任何决策都是一场博弈!首领不如就同我一起,赌它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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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冯涛召集七个营的主副将,于主将营内商议。
众人决定先投靠陈昱,一旦发现其有异心,便伺机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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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尚未结束,陈昱怕累及屈心水,所以没有回营。
这季节多暴雨,所以他把粮草全数藏在了一个山洞里。
众兄弟也一起在这洞里守着粮食。
陈昱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洞口的大石头上,等着戈远的到来。
比约定之日晚了一天,陈昱还是有些焦急的。
‘难道是这山洞太隐蔽,戈远找不到?’陈昱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从石头上翻身跳下。
与洞里的弟兄知会了一声,便往山顶跑去。
山顶上。
陈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直往这山洞而来。
他想他得做好两手准备:
若是戈远计成了,那他必定还活着。而自己只要按照约定,等着他们来降即可。
若是计败了,戈远多半不能存活。自己也得立即排兵布阵,准备战斗。
陈昱极目远眺,这黑压压的人群由大道入小径,依旧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看来为首的将领是个人才,与自己对鲁料的了解有所出入。
‘莫非鲁料已死,首领已换?’若真这样,那如今的一万人,已今非昔比!
陈昱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型,朝着山下飞奔而去:‘所以戈远还活着!计划成功了。’
因为他知道,戈远若是计败了。是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成如此坏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