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群山环绕,是兵家常说的险地,也是游击战术的起源地。
陈昱一行人在此练兵已有段时日。
今日正是营里的两位少年将军的战术演习。一员姓戈名远,字子昂。另一员姓夏名超,字之光。三人情同手足。
两人于山下实地演习,陈昱则是立于高山之巅,俯视战局。
两方人马,尚未交锋,却依稀听得远处传来了女子呼救的声音。
陈昱循着呼声望去,却是山下有处农舍,门外拴着几匹战马,伫立着些许士兵。看这装扮像是起义军。
陈昱抽身,寻了处并不陡峭的山路。纵身一跃,刚好在山腰的一处凹地着陆。
但见他这么一跃一跳,三两下就到了平地。
离农舍还有好几丈远,便有各种污言秽语传入他耳内,伴着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哭喊。陈昱加快了脚步。
门口一人开口骂道:“哪里来的孙子?敢坏大哥的好……”“事”字还来不及出口便已应声倒地。其余几人见状,趔趔趄趄地逃进了屋里。
屋里的男人脱了外衣,表情****,正用力撕扯着女人的衣服。见有人闯入,十分不爽:“谁他娘让你们进来的?”
手下几人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陈昱。
男人捡起地上的剑:“你小子竟敢多管闲事!”
刚一出手,血已贱了一地。
“还不快滚!?”陈昱握着手中的剑怒吼。
那几人闻言,抱头鼠窜。
陈昱这才看到,房间里除了刚才那淫贼,还躺了两人,看样子像是女人的父母。
“抱歉,来得晚了。没能救下你的亲人。”陈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歉意,或许是怜悯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约摸十四五岁的年纪,哭肿的双眼因惊恐而圆睁着,脸上有着斑驳的泪痕,头发被拉扯得凌乱不堪。
可即便如此,仍透着掩饰不住的美丽!
轻微撕烂的衣衫,将女孩曼妙的身姿显得越发诱人。
陈昱微红了脸,转过身去。脱了外套递给她:“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屈心水披了外衣,低着头没有说话。
“姑娘可还有亲人?”
屈心水擦干眼泪,依着表哥给她的剧本:“没有了。”
“那姑娘可还有别的去处?”
“哪里还有什么去处……”屈心水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陈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姑娘莫哭。若是姑娘不嫌弃,且往在下府上住下可好?”
屈心水没有回答。
“我怕以姑娘的姿色,再遇歹人的几率很大。”陈昱依然背对着她,不敢转身。“姑娘是信不过在下吗?”
“不是的,将军……将军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又是这般行侠仗义之人。我又怎会信不过将军……”屈心水正说着,低下了头,“只是以我目前的处境,又哪里好意思再叨扰将军……”
“姑娘多虑了!在下姓陈名昱,字泽希。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廖名芯茹。”
那一年,陈昱十七岁,屈心水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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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到营寨,两位少将军还没有回来,营里只有些留守的士兵。
陈昱找了件干净的男装:“这军营里没有女子,只能委屈廖姑娘穿上男装了。”
屈心水点点头,接过衣物,没有说话。
简单的梳洗过后,换上了男装。
用竹簪随意地盘起一个发髻。一身宽肥的男装,给人以玲珑娇小的感觉。白皙的肌肤,明眸皓齿。带了别样的美丽。
陈昱看着身着男装的屈心水,半天移不开视线。
屈心水低下头,微微涨红了脸。
过了没多久,夏超和戈远带着人马回来了。
“泽希哥,你跑哪去了!我好不容易打赢了子昂哥,你却没看到!”夏超摘下头盔,嘟着嘴不悦地道。
陈昱上前拨弄着夏超的头发:“我看是你子昂哥让着你吧?”
“什么嘛!这态度。我是真的打赢了子昂哥啊!”夏超打掉陈昱的手,不服气的道。
“嗯,光哥长大了!我这次掉以轻心,输给了他。”一旁的戈远笑道,“不过,下次可没有那么好运!”
“什么叫好运!我下次照样赢你!!”十岁的夏超鼓起了腮帮子。
戈远开心地笑着:“之光才这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想到得到称赞的夏超反而害起羞来,陈昱捋了捋他的头发笑道:“看来光哥是真的长大了,竟然还知道害羞了。”
“什么嘛!”夏超别过脸去。
三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屈心水的存在。
还是戈远先意识到。看了一眼屈心水,遂用手肘推了推陈昱,附耳低语:“从哪里拐来的漂亮妹子啊?”
声音很轻,可屈心水依然听得清晰。于是尴尬地低下了头。
陈昱见状推了推戈远:“别瞎说!”
回头又看向屈心水:“廖姑娘莫见怪,我们三人就如家人一般,经常这般没轻没重的乱开玩笑。”
“没事的将军。”屈心水淡淡地回答,眼底闪过一丝心伤。以前表哥也总是这般没轻没重的开自己玩笑。
陈昱看在眼里,以为是这可怜的女孩,此刻又想起了她的父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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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心水觉得,陈昱的军营,不太像是军队,反而更像是一大帮兄弟。
这让她觉得温暖,让她原本忐忑的心,有了份难得的心安。
可是依然填不满她的心伤,阻止不了她对表哥的思念。
陈昱见她整日里郁郁寡欢,话也很少。有些担心:“对不起,那一日没能救下你的家人。”
屈心水摇了摇头:“若不是将军相救,小女子怕已不在这世上了。将军又何出此言?”
“都怪我放跑了凶手。”
“将军莫要这么说,生人已逝,我自会放下的。”
陈昱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安慰她。
屈心水望着云雾缭绕的群山,带了几分哀伤:“我只是不明白。这起义军也是由民间而来,却为何要欺凌同样困苦的百姓呢?”
陈昱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听着,或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父亲是教书先生,家里没有多少积蓄。可比起很多困苦百姓,还是要好上很多。因此每月,父亲都会着人在家门口散米。起义军一到村里,以为我家有很多钱粮,上来便抢。是管家带着我和厨娘逃到了这山里。”屈心水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后来听人说,起义军把村里稍有点钱的人家都烧杀抢掠了。说他们就是官府的爪牙,都该死。”
陈昱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心疼。
“我以为,逃到这山里,就安全了。没想到……”屈心水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有什么是在下可以为姑娘做的么?”
屈心水摇了摇头:“将军为小女子做的已经够多了。”
“只要廖姑娘一句话,我陈某断不推托!”
屈心水抬头望天,哽咽着说:“若是可以让这些起义军消失,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