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丞(七品)屈府的花园里,少女倚着长椅而坐。
夕阳透过茂密的枝叶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晶莹剔透。犹如那初升的新月,光彩夺目。又似那银树堆雪,恬淡清雅。又如那雨后的牡丹,美艳绝伦。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肖战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作画。
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画眼前的人儿了。
‘以往表哥给自己作画,都是笑意温柔的。'少女低下头,眼里带了忧伤。一股莫名的心伤袭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一般。
少女名唤屈心水,是屈尚书丞的爱女,肖战的表妹。年方十五,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肖战停了笔,深吸一口气。
不知是作这幅画,耗尽了他浑身力气?还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费尽了他全部心力?
“水妹妹,表哥有事相托……”肖战终于是开了口,道出各中原委,言辞恳切,“还望妹妹念在兄妹的情份上,念在这天下芸芸众生。可以答应表哥的请求。”
屈心水背过身去,没有说话,眼底隐隐泛着泪光。
“陈昱(字泽希)也是将门之后,是个好归宿…”
“不必说了,我答应便是。”她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收起心伤,“我不知道自己何以能够匡扶社稷。但我知道表哥的安排一定有你的道理。我照做便是。”
肖战闻言伏地拜谢。
她扶起他,哀哀地想:‘你知道我是不会拒绝的,纵然是为你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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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肖战走后,她回到了厢房。
打开梳妆匣,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件饰品,仔细地端详着。
这些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她从来都只是拿出来看,一直舍不得戴。
‘童言无忌,我却当真了。'一行清泪滑过胜雪的脸颊。
回忆不期而至。
“表妹,待你长发及腰,表哥回来娶你可好?”
“好……”
“这样可不作数!人说要把换下的乳牙埋进土里,若是那人违约,牙齿就会一夜之间全部脱落。”
“表哥你别骗我。”
“那你就是不敢了?看我都把我爹抛在房顶的乳牙给带来了。”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颗小乳牙。“你的呢?”
女孩指了指自己厢房的屋顶。
男孩避开大人的耳目,偷偷爬上屋顶。
两人寻了块僻静处,裹上红布,埋在了一颗桃花树下。
那一年,男孩七岁,女孩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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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的宣室内,两人促膝而坐。
“微丞有一计,或可解起义军之祸。”肖战起身作揖。
“爱卿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即可。”
“皇上可知陈昱这人?”
“其父乃是前朝镇西将军(二品),勇猛无双,所向披靡,为朝廷屡立战功。奈何却战胜不了顽疾。陈昱也是少年才俊,文韬武略,勇猛程度绝不亚于其父。若非早年丧父,恐怕现在就是五大家族了。”
“那皇上觉得此人可否为我们所用?”
“听闻他有一支自己的军队,常年打击土匪恶霸一类,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生性潇洒不羁,不喜约束。四大家族曾多次试图拉拢他,却都被其拒绝。此人一不贪钱财,二不图名利,三不惧四大家族之威。”韩赟顿了顿接着说,“由此可见其:一有行侠仗义之心,二有过人之实力,三绝非四大家族的爪牙。”
韩赟的眸子微微一暗:“只可惜,朕一无民心,二无实权。他未必肯出兵。”
肖战淡淡一笑:“微丞此次前来,正是为此!”
说完走向门外,从望风的贴身随从云平手中拿来一幅画。
打开一看,却是一女子倚坐长椅,肤若凝脂、眉目如画、身形曼妙、风姿绰约。眼里盛了淡淡的忧伤,恍如月里嫦娥误落凡尘。那人不是屈心水,又是何人?
“画已如此,真人必是风华绝代吧!”韩赟赞叹道。
肖战眉头一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心痛:“此人正是微丞的表妹,屈心水。”
“你是说,陈昱是贪图美色之人?”
肖战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那是?”韩赟面露疑惑。
肖战侧过身子,附在韩赟耳畔低声道:“微丞调查到,陈昱近年来常在蜀地一带演习游击战术……”
肖战说罢,微微抬头,望着正前方雕画的栋梁:“怎么做,我已告知表妹。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了。”
‘若是此计成了。又何止解开起义大军的燃眉之急?更可因此加封陈昱,成为朕的势力。还可借此挫一挫四大家族的锐气。'韩赟望了望肖战,'此计成与不成,我都十分感激。将自己心爱之人割舍,一定是做了莫大的思想斗争吧?'
韩赟拉过肖战的手:“有汝辅佐,真乃朕之福也。”
肖战微笑着:“有明君如此,真乃微丞之幸,万民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