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珏于回军营的路上,突遇变天。这山路上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避雨之地,于是快马加鞭,急急朝营寨赶去。
许琰领众行至那片陷阱附近,起义军像是有所警惕一般,止住了脚步。
许琰微微一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领你们过去,你们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我真敢算计你们,岂不是叫你们撕成碎片了?”
众人一听但觉在理,便跟在了许琰身后,抢在了彭珏军前头。好占据有利位置,关键时候将这许琰拿下。
众人行至陷阱地带,纷纷坠入巨坑之中。
只是那许琰却不知何时抓住了由树上甩过来的麻绳。
程强这才知道那许琰哪里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然如何能够在这慌乱之中,眼疾手快地抓住绳索?而那根麻绳也暗示着对方早有预谋。陆军师再三嘱咐小心陷阱当心埋伏,却依然入了他们的算计。
程强虽然懊恼,但此刻定下输赢还为时过早。
“兄弟们!我们诚意来投!好心帮着护粮!却被他们如此算计!”程强举起手中的刀大声喊道,“兄弟们,且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我们与他们拼了!!”
起义军里一阵呐喊,树上的弓箭齐齐向坑中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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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珏一路冒雨赶到营寨,大营里却只留下寥寥数人,其中一人便是那有伤在身的陆军师。
彭珏向留守的士兵问明缘由,心下无比懊恼:‘这军中后山哪里来的这等藏粮地?一定是那两个表弟在搞什么诡计!想不到那许家表弟支开我,竟是如此用意?’
彭珏跑进陆羽所在的营帐,将那药瓶放在桌上,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循着后山鼎沸的人声,彭珏眉头紧锁,策马扬鞭急急赶去。
他知道那两个表弟一定是偷偷设了陷阱、埋伏一类,想要将那些起义军一网打尽。
他不明白,就算那些起义军不是实意来投,也不至于将他们赶净杀绝啊!更何况东阿一带的起义军,不同于别处的农民起义。他们不过是些活不下去的困苦百姓,本本分分随军。从未做过烧杀抢掠之事啊!
他只希望,可以赶在这场杀戮前阻止。
陆羽望着桌上那个红色包布木塞的灰色小药瓶,怔怔出神。
自己在马鞍上垫上这厚厚的棉垫子,不正是要试探彭珏的为人么?也正如自己所料,彭珏为了收买他这个军师,连夜从东阿城买药赶回。
自己故意留在这营中等他,可为何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上?
对于这样近身肉搏的战役,拼的是阵法、兵器、人数以及士气,就是所谓力量间地较量。而作为军师的他已经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了。因此陆羽选择留下来,一边试探彭珏的为人,一边拖住这位猛将。
可没想到,自己却连一句话都没与他对上,更别提什么拖住他了。是彭珏洞察了自己的意图?
陆羽摇了摇头:‘不应该啊!若是洞察了,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赶去东阿给自己买药?可若是没有洞察,他又何故放下药瓶便行色匆匆而去?’
彭珏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人又是怎样,陆羽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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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经过一番如火如荼的厮杀后。
彭珏军有十数名高手坐阵,又抢得了先机。形势已趋向一面倒。
六千人的军队顷刻间只余半数不到。起义军顿时陷入了恐慌。
就在蓝轩、许琰准备将他们一举歼灭之时,一个愤怒的喊声震耳欲聋地传来:“给我住手!!!”
蓝轩挥刀的动作微微有些停滞,许琰则是抿了抿嘴,依旧用力得向敌军砍去,力度不减分毫。
又是一声掷地有声地呐喊:“都给我住手!!”
再听得主子这么用力一吼,彭珏手下的几名高手包括蓝轩俱都停下了手。彭珏军也纷纷住了手。那起义军好容易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哪里敢有什么异动。虽不知这彭珏打得什么主意。
只有那许琰依旧挥刀如初。
彭珏一个箭步上前,夺过了许琰手里的刀,一巴掌狠狠抽去,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歇斯底里:“叫你停手,你没听到么?一刀就是一条人命,你想过么!?”
许琰捂着微微肿起的嘴角,斜着眼看向彭珏,语气里满是怒意:“战争向来都是残酷的!你今日放过他们,明日他们可会放过你!?”
“可他们都是困苦的百姓!若是还有别的出入,他们又岂会出来造反?”彭珏振振有词地说着。
“你这是姑息养奸!”许琰怒吼道。
“我只知道,你这样是滥杀无辜!”彭珏怒目圆睁,“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许琰气得脸色煞白,半晌接不过话来。
“随便你!死了也随便你!!”最后许琰甩下狠话,负气地离开了。他又何尝不知,这表哥一旦倔脾气上来,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蓝轩见许琰负气地跑开,便追了上去。
“你不用来安慰我。”许琰依旧没有消气。
“你又不是不了解楚粤哥的性子。何必与他争执?你这般置气,只会气坏了身子。”蓝轩安慰道。
“也怪我大意,我以为晚间下雨,楚粤哥定会寻个地方避雨。”许琰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
蓝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追随楚粤哥吗?”
“楚粤哥能文能武。虽然文不如我,脾气也差了点。还老爱打抱不平,不顾后果,尽捅娄子!”许琰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笑起,“是因为从小我们几个便玩在一起?还是因为他是彭家未来的继承人?鬼知道你为什么要追随他!”
“就是因为他的这种蠢劲!做了我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蓝轩说着,眼里放着光芒。
“嗯。”许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也是淡淡地笑起。
蓝轩望着漫天的水柱,笑容里带了骄傲:“或许傻人有傻福,连上天都会眷顾这样的蠢货呢。”
许琰邪魅地笑起:“哎哎!舜羲哥这样说楚粤哥真的好么?”
两人在这滂沱的大雨中,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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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的蠢货,上天真会眷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