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江南三帮虽说私下里关系不是那么好,但好歹也同是江南一脉,自是不能让你这外人逞了威风。”铁中原沉声道。
明千弈暗惊这铁中原竟也来到了这里,不过他也想到也可能是因为东方沧澜现今名气实在太大,若是他们能将东方沧澜震慑住,这江南帮派的名声必然能再次提升。
“哼,之前那什么薛鲮虎不是口口声声不将醉花阴放在眼里吗?”秦瀚宇蔑笑道。
铁中原闻言目光闪过寒意,道:“这位是青罡手秦大侠吧,我们苍蛟帮怒沙堂前任堂主刘铭阁不久前因伤去世,薛鲮虎那东西上任不久,丝毫不知帮中大事,之后我自会治他的罪。”
秦瀚宇听到这般回答猛朝地上吐了一泡口水,铁中原面色阴冷,却没有立即发作。
“难道你们苍蛟帮也要帮着醉花阴屠戮无辜之人吗?”东方沧澜朝铁中原道。
“花掌门想要做什么我们管不了,但你这个外人想要欺辱我们江南人,这我们可得管。”铁中原道。
“这铁中原名声在外,人却是好生糊涂。”闻言明千弈也是怒道。
“无谓糊涂不糊涂,立场所定矣。”苏定淮叹道。
“实在不行这铁中原我来挡住,”秦瀚宇皱眉道,“我倒也想领教这'霸刀'是有多厉害。”
“你若没有负伤或许能跟他平分秋色,但现在必不是他的对手。”苏定淮道。
“哼,难道我们就放任他们不成。”秦瀚宇怒道。
“唉,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住沐府其他人的性命,实在不行,就让我来挡住他吧。”苏定淮凝重道,“不过,就算能挡住铁中原又如何,恐怕江南三帮来的人不止如此。”
东方沧澜亦是想到了这一点,就算自己拼力挡住了花盈月与铁中原,如果不能将其真正震慑,也是于事无补。
“阿弥陀佛,世人皆有慈悲心肠,施主何必执着于杀戮呢。”
此时一道平和的声音忽的传来,只见一灰袍僧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约摸四五十岁,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微闭着眼,神情祥和。
“没想到竟是法行大师。”苏定淮惊道,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这法行乃是梵云寺法字辈中三弟子,为法明的师弟,其武学修为极其高深,与梵云寺住持法明、梵云寺达摩堂首座法清并列为梵云寺三大高手名宿。
法行不仅武学高深,为人更是慈悲心肠,时常云游四海,宣讲佛法,扶助弱小,在武林声望极高。
“没想到法行大师竟也到了江南,在下有失远迎。”铁中原阴着脸道。
“不敢劳驾铁施主,贫僧四处漂泊,路经何处全凭一个缘字,”法行道,“只望铁施主与花施主能网开一面,莫要妄生杀孽。”
铁中原将目光投向花盈月,眼神中似乎在询问对方的意思,只见花盈月微微点了点头。
“呵呵,江湖皆云大师您的武功在梵云寺排行第三,今日相遇,在下倒想领教一番。”铁中原绕开了话道。
法行闻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若如此能让两位施主放下屠刀,在下纵死不能回避。”
“大师先接我此刀再说。”
铁中原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手中五尺大刀自若挥舞,气势有如泰山压顶,霸道之势让人为之失色。
铁中原学艺于泰山苍阳道人,刀法套路去意于泰山山峰巍峨之势,其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这个“巍峨霸道”,大开大合,如耸云大山,因此铁中原又有“中原霸刀”的外号。
这一刀'二郎开山'起势行云流水,气势陡然而聚,自上而下,让人只感真有开山分海之意。
法行面色不惊,只见他佛珠紧拽于手臂,灰色的大袖猛地挥动起来,好似两团灰云飘动在他面前。
铁中原的大刀猛然劈在法行的袖间,惊觉竟似泥牛入海,之前那股威势与气力竟如此轻松就被法行给化解。
他迅速收回大刀,又是连斩数刀,刀刀皆是惊起阵阵狂风,那股凌然之气就连远处的明千弈等人都能感受到。
法行双足镇定,犹如不动洪钟,长袖舞动如同风云幻影,让铁中原丝毫找不到将之破解的破绽。
铁中原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由望向花盈月希望后者出手帮忙,可有东方沧澜在那,花盈月必是极难出手的。他大刀一震,随之迅速退出了战圈,而法行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将衣袖收了回来。
“大师武功非凡,在下今日有幸见识,承蒙指教。”铁中原将刀负在身后向法行揖道。
“幸得铁施主刀下留情。”法行双手合十道。
尽管刚刚铁中原与法行的交手只在短短十几招内,但所有人都已看出法行的武功已不知高出铁中原多少倍了。
“既然这武林两大正宗都发话了,我们自然要给上几分面子。”花盈月也是看出了法行武功的高深,有他在此,再加上东方沧澜,在场已无人是他二人对手。
“阿弥陀佛,花施主慈悲心肠,日后必有福泽。”法行道。
“承大师吉言,”花盈月冷道,随后转向花旖雯等人,“我们走。”
乌莲婆婆等人虽不甘心,但看到法行所展示的武功后,也唯有默然。
花旖雯临走时看了一眼明千弈与叶雨荷,狠狠用目光刮了一下前者,倒让明千弈不知所措。
“东方掌门、法行大师,日后再会。”铁中原与宋正鼎也是跟着离去。
转眼沐府又恢复了清静,沐夫人表情悲痛,带着家丁们将沐鸣渊的遗体抬进了内堂,为之料理后事。
东方沧澜一跃由屋顶落到法行身旁,道:“今日多亏大师了。”
“比起救人性命,其它的都不算什么了。”法行道。
“大师慈悲,”东方沧澜敬道,随即稍露疑惑,问道:“对了,大师怎会恰巧在此呢?”
法行微微含笑,道:“说来确实也巧,我云游至江南,巧遇'玄通老人'宁澄星宁施主,他说在此处会发生大事,让我来此,而且会遇上无上峰门人,当年我曾得杨正岚前辈指点,便想借此机会去无上峰拜访他。”
“哦?无上峰的门人竟也在此地?”东方沧澜奇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明千弈等人。
苏定淮带着明、秦二人走了过来,抱拳道:“在下苏定淮,为清岚真人门下二弟子,他们二人是我三师弟与四师弟。”
秦、明二人也依次作了介绍。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西北鏖战西域高手时,苏施主与秦施主曾与杨正岚前辈一同前往西北吧。”法行回忆道。
“说来惭愧,那时我二人武功尚且低微,不像大师与东方掌门已是名震江湖了。”苏定淮笑着说道。
“苏施主倒是太抬举贫僧了,”法行谦虚道,随即问道:“对了,当年西域高手被驱逐后,听说杨正岚前辈闭死关修养,无上峰随即在江湖销声匿迹,不知三位为何忽然在江南出现?”
苏定淮脸上稍显犹疑。
“倒是贫僧之过,如果苏施主有所不便的话便将贫僧之语当作云烟吧。”法行见状道。
“说来倒不是什么不可告知的事,”苏定淮脸上释然一笑,“乃是我大哥杨云焕即将成亲,我们三人来江南为他接新娘子罢了。”
法行与东方沧澜闻言皆是一惊。
“云焕要成亲?”东方沧澜率先问道。
杨云焕与东方沧澜早十七年前西北鏖战时便相识,兴志相投,几番引为知己,此时听闻此事,自是讶异。
“正是,”苏定淮答道,“我师父闭关前最为挂在心上的事便是我大哥的婚事,而我大哥却以师父闭关为由一直推拖。师父出关在即,他的婚事也得即刻准备了。”
“原来如此,那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法行微笑道,“不知是那家的姑娘如此有福气。”
“哈哈,那便是江南叶家庄叶二小姐。”秦瀚宇笑道。
“原来是武林世家叶家。”法行若有所思道。
这江南叶家无论男女,代代习武,早在江湖占有一席之地。其最为闻名的两门绝技便是'落雨剑法'与身法'风行云影步',这两门武功独具江南武学流派轻逸灵动的特点,又自成一派。
“贫僧当年曾受尊师指点,不知此次可否前往观礼,同时拜访尊师。”法行道。
苏定淮闻言一喜,道:“大师若肯上峰观礼,自是在好不过的。”
“哈哈,这醉花阴的娘们一直看咱们不顺眼,如果大师肯与咱们同行,那她们可不敢再找咱们晦气了。”秦瀚宇也是笑道。
“二弟不得在大师面前无礼。”苏定淮斥道。
“无妨无妨,难得秦施主快人快语,”法行微笑道,随后转向东方沧澜,问道:“东方施主是否也愿一起前往无上峰观云焕施主大婚之礼?”
东方沧澜淡淡道:“万仞谷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我便不去了,等苏颜醒来,料理完她父亲的后事,我们便要回万仞谷了。”
“也好。”在想到沐鸣渊的事后法行脸上露出肃穆之意,随即闭眼捻珠为沐鸣渊默念经文。
明千弈回到了叶雨荷身旁,沐苏颜仍躺在她的怀中,他看了看叶雨荷,却发现她双目无神,面色也是不佳。
“叶姑娘,你的面色不太好,是伤势又发作了吗?”明千弈关切道。
叶雨荷这时才回过神来,柔声道:“我的伤势已经没事了。”
明千弈却暗自担心不知为何她从刚刚起一直都心不在焉,可又不好意思去问。
“我们之后可能要前往江南叶家庄,不知道你要去哪?”明千弈问道。
“哦,我应该也会往那个方向走。”叶雨荷依然心不在焉,随口答道。
“那你可以与我们同路,这样相互也有个照应。”明千弈道。
“嗯。”叶雨荷随意应了一声。
明千弈闻言心里莫名地欣喜,竟是渐渐期待着能与叶雨荷同行。
他目光一转见到叶雨荷身旁的小乞丐似乎非常担心沐苏颜,心中暗笑不枉沐苏颜对他那样好。
“你不用担心苏颜,她只是心急过度导致昏厥。”明千弈和声道,心里却暗自忧心,不知等她醒来该如何安慰她。
小乞丐闻言神色似乎稍稍轻松。
明千弈心中疑惑,这小乞丐看似有一点疯傻,然而意识却是清晰,目光中甚至有一些聪明灵动,不知是为何而致。他认为法行既是梵云寺高僧,阅历丰富,或许能认得小乞丐的症状。
“大师,在下有一事不解,想请大师帮忙解答。”明千弈朝法行谦声道。
“哦?不知明施主所疑何事?”法行闻言缓步向明千弈走了过来。
明千弈心想这梵云寺与万仞谷同列为当今武林两大正宗,他之前遇到修罗殿殿主洛紫皇之事必然要告诉法行与东方沧澜二人,便将荒庙之事娓娓道出。
法行与东方沧澜闻言亦是大为惊骇。
“阿弥陀佛,当年西域侵犯中原,涂炭生灵,多少人失了性命,若洛紫皇卷土重来,不知又要造成中原武林何等惨状。”法行不由得叹气。
东方沧澜虽没有说话,脸上却也是露出极其凝重的神情。
“罢了,缘起缘灭,皆在轮回,有的事并非我们之力能够左右,”法行叹道,“我们能做的也惟有尽力减少世间生灵的伤亡。”
“大师所言极是。”明千弈敬道。
法行看向小乞丐,道:“这便是你所说那小友对吧,”随即朝小乞丐找了招手,微笑道:“来,过来让我给你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