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不是为了让别人怕我,而是因为我怕别人。
浦东,石佛虎的住所,王冲站在客厅的角落,身子完全进入到阴影里面,石佛虎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廉价猴王烟,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木质的扶手,眼睛看着桌子上一张大白宣纸,纸张已经用特殊的手段抚平,字迹上的脚印也已经被小心的清理干净。
“冲娃,查到了吗?”石佛虎的声音低沉。
“电话过来说,却是SXH县石塘镇铁钩子村的,家里现在有一个老人,是他爷爷,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HN女人,据村里人说是捡回来的。”王冲的语气平直。
“老人,是本地人吗?”石佛虎揉了揉额头。
“不是,七四年****逃难迁过去的,当时到村上的时候怀里抱着个没断奶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王冲走出阴影,手里拿着一张老的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数十个人扛着锄头,顶头上拉着一条横幅,‘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横幅的边角,一个略显苍老的人后背背着一个药篓,半颗脑袋从药篓里露出,照片有些模糊,但好像那个人当时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留给镜头留下一个正面的影像,因此这张照片只能看见大半个后脑勺子。
“有最新的照片传回来吗?”石佛虎看了看照片,皱起了眉头。
“没有,村里人说那老人在林蛰走后就带着那HN女人进山了,半年都没有出来。大哥,我去看看他。”王冲说完,没有等石佛虎的话,就转身上楼,这座小楼一共三层,林蛰被安置在第三层中段的一个不小的房间,房间里布置简单,却总有些与众不同,一张书桌,一只高背椅,书桌旁一只宽嘴青釉画筒,里面随意的插着几卷泛黄的画卷,椅子背后是一红木书柜,参差排落,简单的放着几本书籍,林蛰躺在书房屏风后的一张小竹床上,睡了三天。
“不是昏迷,生命特征明显是在休息!”马大夫对此感到无比的奇怪,因为林蛰后背上的伤口在回来的时候已经结痂,对治疗外伤有无数经验的马医生只能将其归类为林蛰的体质特殊,但是他还是收到了石佛虎有关禁止消息外传和一笔不菲的诊金。
“我知道你有怨念,可这个世上谁活的不苦,为了救你的命,大哥没有选择。林蛰,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幸运,不是每一个老乡都会帮你,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石老虎出手,他说你们上辈子有旧,我不信这些,今天你要是醒着,我会将那一刀还给你,做石佛虎的兄弟,你,有什么资格!”王冲站在小竹床旁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还在沉睡的林蛰,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怪异的短刃,月光隔着玻璃照了进来,照射在那把短刃上,却没有任何反光,杀人太多的东西,总会有些与众不同。
王冲走了,走之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房间的门轻轻关上,林蛰睁着眼睛,清明异常,他看着窗外枝头高挂的圆月,一动也不动,偶尔眨眨眼睛,直到天明。
“大哥让你醒来后跟我去极乐。”一早,林蛰下楼,坐在沙发上的王冲站了起来,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他,人呢?”林蛰犹豫了一下,看着已经快要走出门的王冲问道。
“有事,不在。”王冲的脚步不停,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林蛰赶紧小跑出去,钻进汽车。
“呕!”四十多分钟后,林蛰吐得苦水都快出来了,暗地发誓再也不能上王冲的车,跟死了几次一样。
看着蹲在地上狼狈的一塌糊涂的林蛰,王冲直接走进一座叫做极乐世界的舞厅,早上七八点,这里明显还没有营业,冷冷清清的,除了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证明着昨晚的热闹。
“哐哐哐!”
“冲哥,这么早。”一个小黄毛嘴里叼着烟,看到王冲后赶紧将嘴里的烟扔掉,规规矩矩的问候。
“从今天起,场子里面的事情你负责。”王冲瞥了一眼那小黄毛后直接对着林蛰说道,根本就没有和那人说话的意思。
“嗯,啊?”林蛰有些傻,脑子转不过来。
“大哥说,学费可以给你,但生活费得你自己挣,一个月两千。”说完,王冲根本就没有停留,扔下还在拼命思考的林蛰,带着尾气扬长而去。剩下他和那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黄毛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然就愣在了哪里。
“大,大哥,您贵姓?”好一会儿,那小黄毛才走到林蛰跟前,陪着小心又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哥?大哥!”小黄毛见林蛰没有反应,再次出声,声音大了许多。
“啊,姓林,免贵姓林,我说兄弟,这里是干什么的,一天能挣多少钱?”林蛰反应过来,但还是被刚才那句‘一个月两千’给震得七荤八素的。
“舞厅啊,大哥,咱们主要是晚上经营舞厅,防着人闹事就行了。”小黄毛虽然挺奇怪上面为什么突然放下来个菜鸟,但还是不敢多问,准确的说,王冲的话他是不敢有半点疑问的。
“哦。”林蛰仰着脑袋,看着头顶大大的极乐世界舞厅几个字,轻轻的叹了口气。
“什么味!”林蛰跟着自称兰东的小黄毛刚走进内门,立刻就出来了,内屋里是一排通铺,十数张床板上随便铺了些被褥,每一张床都被两张绯红色的窗帘格挡,可以成为一个独立却并不隔音的小空间,一股浓重的腥臊味直接让林蛰差点再次呕吐,他直接走出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屋内,忍不住骂了一句。
“****的!”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将卷帘门完全拉开,让兰东将所有能通风的窗户全部打开,将所有在这里的人全都叫醒,自己则站在舞厅门外的空地上一言不发。兰东看出来这个新来的管事的应该心情很不爽,但是多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出于对王冲的畏惧,才板着脸将里面的人全都叫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十六个人稀稀拉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多数张着嘴打着哈欠,有六个二十到三十岁的女子在其中,头发有些凌乱,显然连最基本的梳理都没有。
按照林蛰的吩咐,六个女子站在一边,十个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男子站成一排,表情各异,但是大多数看着林蛰这个并没有多少气场的年轻人都不由得露出轻视的神色。
“好了,大家站好,这位是新来的林哥,冲哥带来的,从今天起,咱们这里就由林哥负责,下面,林哥有话要讲。”兰东甩了甩额头上的一撮黄毛,着重说了冲哥两个字提醒众人注意一点。
“黄毛,冲哥我们都认识,可是林哥是谁啊,哥儿几个认识虎哥,认识冲哥,就是不认识什么林哥,对不对!”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短发大个子不屑的看了眼林蛰,这个个子刚到自己下巴的黄毛小子,凭什么当大哥。
“疤子,少他妈吹牛,你要见过虎哥?那我还见过洪爷呢,哈哈哈......”外号叫做疤子的大个子大概是因为满脸青春痘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他旁边一个同样高壮的男人起哄,随后大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全然没有将林蛰放在眼里。
“对呀,疤哥,你要能说出虎爷长啥样今晚上我单独陪你怎么样?”女子队伍里也开始起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连衣短裙,一只手拉着肩膀上的吊带,轻轻一勾。
“我,我只是远远的看见过。操,你这骚娘们,一会儿就收拾你!”疤子脸色涨成猪肝色,然后恼羞成怒,索性对着那女人竖起中指。
“疤哥是吧,咱们真是有缘啊,认识一下,我叫林蛰。”林蛰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的调笑,大大方方的走到疤子身前,伸出右手。
“不敢,叫疤子就好。”疤子看着伸出手的林蛰,头高高仰起,傲慢的伸出手搭在林蛰的手心,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娘炮一个,什么狗屁林哥。
“噗通!”毫无征兆的,林蛰手掌一握,腰部一扭,将至少一百八十斤的疤子直接拉的趴在地上,紧接着一脚踩在疤子的脖子上,蹲下身用手揪住疤子的耳朵。
“疤哥,爽吗?”林蛰几乎将半身的重量压在左脚上,脸上笑容不变,疤子的半边脸紧紧的贴在石灰地上,额头上的青筋直冒,脸色憋得通红,他想说却说不出话来,很快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缺氧导致的耳鸣首先出现,手臂上的血管突起,用力向上撑起,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能让趴在地上的身体动上一动。
“林,林哥,疤子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他这次吧。”兰东看到林蛰的样子,机灵灵打个冷颤,然后赶紧走出来劝架。
“嘭!”好像打鼓一般,林蛰猛然起身,一脚踹在兰东的胸口,竟然将他直接踹飞出数米。
“让你说话了吗!”林蛰的神色突然变得狠厉起来,他走到刚才大声说话的另一个大个子身边,脸色阴沉的看着他。
“你叫什么?”林蛰的语气冰冷,与之前判若两人。
“王,王明阳。”这人已经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颤颤兢兢,低着头,不敢和林蛰的眼睛对视,旁边的数人更是噤若寒蝉,暗骂自己晦气,冲哥带来的人能好欺负吗,一个个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好,王哥,你带两个人,把门外面收拾干净,兰东,其他人你带着,收拾里面,我去吃个饭,有问题没有?”林蛰阴沉的脸色有些缓和,但是说话还是有些冷硬,眼神像刀子般扫过所有人。
“放心吧,林哥,保证完成任务!”兰东从后面连滚带爬窜了出来,眼睛里没有了任何其他的目光,林蛰踹他那一脚,看似极重,其实不过是巧劲,他站起来后才更加感到害怕,其他人也都跟着兰东说了句没问题,随后,林蛰走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疤子跟前,疤子壮硕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
“服气?”林蛰斜着眼扫了一下满身石灰的疤子。
“服气。”疤子有些委屈的底下头。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不服气?”
“......”
“你叫疤子不好听,叫豆子好不好?”
“......”
“不愿意?”林蛰的话让周围刚舒缓的气氛又瞬间紧绷。
“好!”疤子这回是真的有些委屈。
“那就好,豆子,现在我觉得你是真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