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是第200中学开学的第二个月。学校决定在这个月举行一年一度的教学评比活动。活动是这样安排的：教龄5年以下的教师上“汇报课”，教龄6年到15年的教师上“展示课”，教龄16年以上的教师和省级、市级教学能手上“示范课”。
这天，在高二年级语文教师办公室里，老师们正在办公。偶尔有人说几句闲话，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何林老师说：“我的一个同学讲，他们学校的校长寒假里把一个13岁的初中女生领到东平市一家宾馆去开房，真是不像话。“
邱洪涛老师说：“此人荒淫无耻，纯系社会渣滓。”
林静月老师说：“这个人无道德，无节操，理应受到法律惩罚。”
林老师说完后，苏子乐老师发言了。
苏老师年届不惑，好开玩笑，口无遮拦，有时会说些“出格”的话，但说过就忘，并无恶意，因此大家从不与他计较。他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在办公室里讲一些黄段子。倘若林老师在场，便会警告他：“苏老师，你不可以乱讲的，看来你嘴上得站一个哨兵了！”这时候，苏老师就会“嘿嘿”一笑，不再开口。有一次，苏老师还在办公室里做了这么一件事：他脱光上衣，做着各种健美动作，并且对林静月说：“小林老师，看看咱的胸大肌。”林静月一看，就面红耳赤，说一声“骚扰”，就低下头去。
好了，我们还是听听苏老师是怎么说的吧。
苏老师笑着对林老师说：“小林老师，咱俩关系不错吧？”
林老师也笑着说：“我和所有老师关系都不错，当然也包括你。”
“咱俩是朋友吧？”
“我和所有老师都是朋友，你也不例外。”
苏老师一脸坏笑：“既然我们是朋友关系，那么放暑假之后，咱们也到东平市去一趟如何？”
林老师雪白的脸儿红了：“你老牛还想吃嫩草呢！”
苏老师黝黑的脸儿也红了，说：“我老了吗？”
邱老师说：“你早就是老牛了，你还以为你是嫩牛呢！”
大伙儿正开玩笑，石凡伟推门进了办公室。
石凡伟是高二年级的主任，也是高二语文教研组组长。他说：“老师们办公停一下，我说一下教学评比活动的事。刚才在教务处开了个会，主任讲，活动将在一周后进行，具体安排将在后天下午的例会上讲，请各位老师做好准备。”
苏老师笑道：“组座，我是老头子，我就不参加了吧？“
石凡伟也笑道：“你还是个老头子？你最多是个小头子！”
邱洪涛说：“你是个小头子，还是头老牛。”
大家都笑了。
石凡伟问：“老牛是怎么回事？‘
邱洪涛笑道：“这得问苏老师。”
苏子乐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
教学评比活动如期开始，如期结束。
学校教务主任吴天祥对这次活动进行了全面的总结。他表扬了10多名教师，其中包括邱洪涛、何云波。他特别表扬了石凡伟和林静月。他指出：石凡伟老师的教学不同凡响，别具一格，不愧是在全国语文教学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的老师，对我校乃至全市、全省的教学都起到了示范引领作用。林静月老师勤于思索，善于总结，虚心好学，不耻下问，刻苦钻研，教学有特色，有创意，在培养学生的学习能力方面成绩突出，进步甚大，后生可畏。
石凡伟老师出类拔萃，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大家不知道的是，林静月老师也非常优秀。林静月是个年轻的女教师，今年26岁。她是一个悟性很高的姑娘。虽说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在教学上进步很快。现在，她在教学上已经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和经验，所以老师们都亲切地称她为“小兵老战士”。
林静月的进步和石凡伟有很大关系。在200中，林静月最佩服的人就是石凡伟。她一踏进200中的大门，就拜石凡伟为师。石凡伟“慷慨解囊”，把自己一身的本领悉数传授给林静月。名师出高徒。在师傅的指导下，徒弟不断迈上新台阶。在去年的教学竞赛活动中，师徒二人均有斩获。石凡伟参加全国的教学比赛，获得一等奖，林静月参加市上的教学比赛，被评为“市级教学能手”，一时就传为佳话，被称为200中的“双官诰”。
林静月不仅聪慧过人，而且人品很好，长得也特别俏丽。她削肩细腰，肤白如玉，面若桃花，额头方正，明眸皓齿。这么说吧，《诗经.卫风.硕人》中描写卫庄公夫人庄姜时，说她“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林静月和庄姜颇为相似，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美女。
可能有朋友会说，在你的笔下，西安的女孩几乎全是美女。不错，我是这样写的。为什么这样写？因为事实本来如此。有人曾说过：西安城里全是杨贵妃。这话虽有些夸张，但西安美女甚藩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若不信，可登上钟楼举目四望。相信你目之所及，鲜有丑女。何也？水土之故也。西安的水土滋养女人，所以盛产美女。不是么？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三个都和西安有关。还有褒姒，还有最有权势、风情万种的武则天，也都和西安有关。
西安南靠秦岭，北临渭水，处于关中腹地，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西安的水土中，不知有什么微量元素，还是有什么不可知的物质，反正西安的水土养育出来的女孩个个水灵，魅力四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因此可以这样说，如果你肤色不佳，或者是“红二团”（面部有“高原红”），你来到西安，用不了多久，你的肤色就会有所改善。你若不信，马上就可以试验。有人说，西安是十三朝古都，曾经有80几位皇帝在这里演绎过历史风云，因此西安女子具有皇家血统。对此，笔者窃以为是。
这里需要补充几句，有人对当代西安女孩作了这样的描述：西安女娃，非常伟大。长得漂亮，还有文化。
这里还需要补充几句，西安女孩形象秀丽，却也朴素、实在。但她们若是时尚起来，那也是相当的拉风！
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学校里的事情吧。
在教学评比活动结束不久，学校的教务主任吴天祥因为年龄关系退休了，需要选拔一个人担任教务主任，年级主任和教研组长优先考虑。由于同事们的热情推荐和校长的首肯，石凡伟便成了这一职务的不二人选。学校把石凡伟的相关资料上报区教育局。不久，批复就下来了。
一天下午，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校长雷欲平宣布了对石凡伟的任命。校长的发言别具一格。准确地说，他的发言又是一首诗：“我二百中，卧虎藏龙。人才济济，事业兴盛。凡伟老师，出类拔萃。虽则年轻，远播盛名。千仞无枝，堂堂正正。关爱同志，视如弟兄。教书育人，成绩显明。口碑载道，人人赞颂。现在宣布，局里任命：凡伟同志，教务老总。惟愿先生，不辱使命。锐意改革，再立新功。祝愿我校，如日东升。国之名校，世之枭雄。”校长宣布完毕，接着说：“区教育局严副局长对凡伟同志十分赏识，他私下对我说：凡伟比我小十岁，本事比我大十倍。对这样的同志必须畀以重任。难得领导对凡伟同志有如此高的评价，这也说明我们选择凡伟同志是正确的。“
校长的发言结束了，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石凡伟不同凡响，口碑甚好。但是，一人难遂百人意。也有人对他有意见。钟安娜便是其中的一个。钟安娜比石凡伟大几岁，能力较强，但是心胸狭窄。她是个“盼人穷”，又是个势利者。谁不如她她笑谁，谁比她强她恨谁；谁有权势她巴结谁，谁落魄倒霉她踩踏谁。她和石凡伟在同一个办公室，平日关系不错。但是在石凡伟职务晋升之后，他们的关系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最近，钟安娜与何云波多次在一起说石凡伟的坏话。何云波本来与钟安娜不在一个办公室，但是，近来她们总是聚在一起，攻击石凡伟。
那天上午，石凡伟在教务处办公。后来他想起最近外地有教师来学校听几节课，他打算通知林静月准备一节。于是，他向高二语文组办公室走去。然而，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停止了脚步。为什么？因为钟安娜与何云波正在里面议论他。
钟安娜说：“何云波，你说那个石凡伟何德何能，怎么就能当主任呢？”
何云波说：“是呀，我也纳闷。咱们学校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让他当主任呢？”
“我比他年龄大，能力也不比他差。他是名牌大学毕业，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领导怎么就看上他呢？”
“是呀，我和他是同学，我的知识功底、教学水平和他也是不分伯仲，领导怎么就对他情有独钟呢？”
“依我看，这事情谁也不怨，就怨校长眼里没水。”
“对对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他这个人邋里邋遢，上课时老鼠竟然能从领口钻出来，竟然能把老婆的鞋穿到学校来。你说他一天操的什么心哪！”
“就是，这么粗心的人竟然也能当领导。”
“你就说他那个名字吧，就有大问题。”
“名字有什么问题？”
“你想呀，凡伟凡伟，平凡伟大。平凡就平凡，伟大就伟大，怎么能把平凡和伟大搅和在一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大概就是哲学上说的对立统一吧？”
听到别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攻击自己的师傅，正在备课的林静月不愿意了，就顶了钟安娜一句：“人家要办公呢，你们嚼什么舌头？有本事在人家石老师当面说去，背地里议论别人算什么英雄！”
钟安娜说：“我们背地里议论他碍你什么事啦？”
“我听着气不顺。本来我年轻，没资格说你们，可是你们越说越来劲，太过分了！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和石老师相比，差得太远了！人家石老师尊重每一位老师，尊重每一个学生，从来不在背后议论别人。而你们却在背地里大肆诋毁人家。就凭这一点，你们就不可能当领导。“
钟安娜说：“我们就不想当领导。”
“那你们喋喋不休是为了什么？‘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们知道不知道？‘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只图自己痛快自己舒服而大肆攻讦别人。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当你们觉得舒服的时候，别人就受不了了。”
钟安娜说：“林静月，你是不是很喜欢石凡伟？”
“是的。”
“你是不是很佩服石凡伟？”
“没错。”
“你是不是很崇拜石凡伟？”
“当然。”
“那你说说，石凡伟到底有什么本事？他不过就是那么两下子嘛！”
“两下子？他那一下子恐怕你十年也学不会。你的能力乘以二再乘以二，也比不上他。不要说你自己不努力，你就是不吃饭、不睡觉地干，也难以望见他的项背。还有，你的人品乘以三再乘以三，，同样比不上他。“
“我的人品？我的人品怎么啦？”
“你的人品怎么啦？坦率地说，就四个字：不容乐观！”
“你什么意思？你参加工作才几天，把学校四角的土还没踏遍呢，竟敢诬蔑别人？”
“我不是诬蔑，我是实话实说。人家石老师是省级教学能手，在全国的教学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而你们，不要说在全国，在省市获奖，你们连区上的教学比赛活动都没参加过。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差距吗？”
钟安娜的心被刺痛了，她几乎跳起来：“好你个林静月，你真是蚍蜉撼大树，竟敢挑老娘的刺！”
林静月说：‘钟老师，你是有十多年教龄的老教师，怎么骂起大街来了？”
钟安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说：“谁骂大街了？林静月，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我和优秀教师相比还有距离，但我绝不在背地里说张三裤腿短，李四帽檐长。这一点我比你们强。”
钟安娜暗忖：小丫头说的这一点倒是事实。因此，她没有吭声。
片刻之后，钟安娜又开始指责林静月，而林静月再也没有理她。钟安娜自觉无趣，便鸣金收兵，退回本阵。
却说石凡伟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心中很是气愤。但他没有进办公室，也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默默地转过身，回到教务处。通过今天的事，他对林静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觉得：林静月不但聪颖过人，而且正直善良，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啊！
石凡伟担任教务主任一个月之后，第200中学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叶轩调到外校当书记去了。于是，石凡伟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兼教务主任。
担任副校长后，隔三差五便有教师到家里来，有的人来时还带点小礼品。当然，石凡伟是不收的，所以就把人家搞得十分尴尬。白蔷薇说：“秦腔《周仁回府》里说：雪里送炭君子少，锦上添花小人多。这话说得对对的。这些人以前咋不来，现在看你当领导了，都跑来了。”石凡伟说：“话不能这样说，人家来就有来的理由嘛！”白蔷薇说：“什么理由？理由就是锦上添花。”石凡伟说：“这个不能一概而论。”
夫妻俩说这些话的时候，时令正是夏至。此后不久，学校就放暑假了。放暑假前，学校后勤处通知：7月23日，全体教职工在学校集合，统一乘车前往西安汉唐医院进行体检。
体检如期进行。体检10天后，医院便把体检报告寄到了学校。那天，石凡伟到学校去，把体检报告拿回家来。
妻子问：“情况怎么样？”
石凡伟说：“没有一点问题。”
“血压？”
“正常。”
“心肺？”
“正常。”
“尿常规？”
“正常。”
“血常规？”
“正常。”
“有没有肝炎？”
“没有。”
“一点病没有？”
“有三点。”
“是什么？”
“个子有点矮，眼睛有点小，鼻子有点塌。”
“问你正经话。”
“我说的就是正经话。”
“你的血清不清？”
“非常清。”
“有多清？”
“我的血清得好像--------”石凡伟说到这里，就唱起电视剧《三国演义》的主题歌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
妻子说：“别‘几度夕阳红’了，没病就好。”
石凡伟问：“你怎么对体检项目了解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以前体检过几次。”
妻子刚说完话，就听见了敲门声。
石凡伟拉开门，看见何云波站在外面。他手里拎着一个深绿色的布袋，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石凡伟说：“老同学，快进来！”
何云波说：“老同学，你好！”就走了进来。看上去，何云波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对于何云波的到来，石凡伟多少感到有点意外，也有点不快，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排遣得一干二净。
石凡伟沏了一杯茶放到何云波面前的茶几上，问：“放暑假了，老同学不打算出去游一游？”
何云波说：“我正有此意，不过我想和老同学一块儿出去。”
“假期里学校还有些事情走不开，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一块儿出去。”
“好，一言为定。”何云波说。
“一言为定。”石凡伟说。
过了一会儿，何云波说：“老同学，你觉得钟安娜这个人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不是突然想起，而是深思熟虑。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觉得钟安娜还行，能力比较强，待人比较随和。”
“你觉得她还行？老同学，你太不了解她了。她这个人品质很差，妒忌心很强，容不得别人家烟囱冒烟米汤起皮。当初，你当了教务主任以后，她在背地里大肆攻击你，还想把我也捆绑到她的战车上。哼，没门！”
“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是没人给你说，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钟安娜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云波说的这些话，有一部分石凡伟是相信的。要不是钟安娜怂恿，何云波也许不会在背地里诋毁他。但石凡伟心里很清楚，作为领导，他不能与何云波一起去议论钟安娜的长长短短。
石凡伟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一个人，要看他的主流，看他的大方向，看他是七分成绩三分错误，还是三分成绩七分错误，看他是延安还是西安。这样看人，评价人，比较公平，而少偏颇。”
何云波说：“老同学，你太善良了，你……”
石凡伟抬手止了他：“老同学，是这样，咱不说这些是是非非了，好不好？”
何云波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告诉石凡伟，但此刻已不好再说。他站起身，说：“老同学，改天咱们再聊吧！”说罢，就要离去。
石凡伟说：“你把你的包拿走吧！”
“包里也没啥，不过是一瓶‘茅台’。”
石凡伟弯腰拎起何云波的包，说：“老同学，你还是拿回去吧！”何云波正要说什么，白蔷薇却一把将包夺了过去。白蔷薇说：“拿来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拿回去。再说，何云波又不是外人。”
石凡伟愠怒了，说：“小白，你怎么能这样？”
白蔷薇说：“我怎么啦？”
“你不讲理！”
“你才不讲理呢！你不但不讲理，而且不近人情。人家拿来的东西，你叫拿回去，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何云波说：“小白说得对对的。”说完，就开门走了。
何云波走后，石凡伟说：“小白，你怎么是这种人！”
“我是什么人？依我说，他何云波就是拿来十瓶一百瓶茅台都是应该的。你知道他今天是干什么来了？他是赔罪来了！”
“他赔什么罪？”
“你刚当上主任的时候，他和钟安娜在办公室里一唱一和，攻击你，诬蔑你，他今天就是赔这个罪来了。”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不但我知道，还有一个人知道。”
“谁？”
“石凡伟。”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室里攻击你的时候，你就站在办公室外面。但是你一声不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你真窝囊！”白蔷薇说完，就拎着绿色布袋气咻咻走进卧室去了。
石风伟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妻子解释这件事情，所以就走进书房看书去了。
正看，却听见有人敲门。他拉开门一看，是钟安娜。钟安娜笑容可掬，高声说道：“石校长，您好！”说着，就握住了石凡伟的手。看那神情，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战友，又仿佛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钟老师快进来。”石凡伟把钟安娜让进来，说：“不要叫我校长，还是叫凡伟吧！”
“那怎么行呢！”钟安娜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话。你现在是校长，我就得叫校长，这也是实事求是嘛，你说是不是？”说着，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大红色塑料袋放到了沙发上。
石凡伟打算沏茶，钟安娜说：“我刚吃过饭，不喝水。”
石凡伟说：“好吧。”
石凡伟问：“钟老师假期里有什么安排？”
钟安娜说：“我的安排挺多，第一个安排就是来看望石校长，毕竟我们是多年的老同事啊！”
“是啊，我们是多年的老同事。”石凡伟说。
钟安娜四下看看，问：“夫人不在家？”
“她在休息。”石凡伟说。
“我给夫人买了一件羊毛衫，不知道大小合适不合适。”
“买什么呢，她什么衣服都有。”
“她有是她的，我买是我的心意。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说着，就站起身来，说：“校长，我知道您忙，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石凡伟把包拎起来，说：“钟老师，你把包拿回去吧。”
“校长您看不起人是不是？”
“没有这个意思。”
“这不解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
“你还是拿回去吧！”
“校长您要这样的话，我就不走了。”钟安娜说罢，重又坐到了沙发上。
“那好吧。”
钟安娜走了，石凡伟心里却很难平静。钟安娜是什么人，他十分清楚。他知道这个人非常势利。比如，在校长批评何云波之后，她说过何云波的坏话。比如，有一次，传达室的老姜头问她一件什么事，她表现得很不耐烦。老姜头知道她看不起他，很生气，当面说她“没素质”。她以为老姜头是个没文化的糟老头子，她不知道人家退休前是一家大公司的经理呢！再比如，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她曾经给教务处的吴主任送了一双皮鞋。但是，在吴主任退休之后，她便与吴主任形同陌路，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打。石凡伟想：她拿来的这件羊毛衫我以后得想办法还给她。
正想，妻子就从卧室出来了。
石凡伟问：“你醒了？”
妻子说：“我压根就没睡。钟安娜走了？”
“走了。你都听见了？”
“嗯。她拿来的羊毛衫呢？”
“在沙发上。”
“你为什么不叫她拿走？”
“我叫她拿走她不拿。”
“拳头打了人，又用手掌摩挲。她在背地里把你诬蔑成啥啦，现在又来这一套，真不是东西！刚才我都想出来收拾她几句呢，我忍住了。”
“你没出来是对的，家属参与单位上的事情不大好。”
“你把那羊毛衫给她退回去！”
“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