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姬郁拒绝了顾承眀的建议,然而不久之后却是寻来了暗中负责此地的人,加快了势力的扩张。
大王子鞭长莫及。
或者是说,就算大王子知晓了,也不过是将此事看成小打小闹,却不会过分关注。
毕竟歂朝内部本就不安稳。
殿外灯火通明,而此地冷冷清清,却是孤寂。
就算是表面上更加重视了清晖苑,真正的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宫里的人却是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位貌似还挺得宠的质子。
即使,他们知道那里确确实实有一个曾经救过王最宠爱的王女的,质子。
正好,人来人往却是松懈,适合做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事情。
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碧色的竹简更显得莹莹欲滴。
姬郁的神色奇异的在黄昏显得诡异。
子桃惯来喜欢在这般的晚宴上闹腾,这日子旃锦衣华服子桃没有勇气凑上去,干脆就同一干儿狐朋狗友凑一块儿,醉醺醺的饮了米酒,在一群人的起哄下,红晕着脸颊,举着青铜尊,走上高台。
红衣红颜,笑意晕染:“大哥,恭喜。”
子旃正同一内服官议着什么,闻言似听见亦像是未有听见。
只是微微的侧脸,却是继续同内服官说着什么。
子桃握着青铜尊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泛白。
她纵然是不知轻重,仍然知道,在这般的时候却是不能打断。
因着酒精的缘故,原来便灵敏的感官却是更加的敏感。
她清楚地感受到一抹灼热的视线从她走上高台之后便黏在自己脸上。
转过头去,那人却好似快速的收回了目光,什么都没有发现。来去的多了,子桃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她端着酒尊的手抖了抖,那议事的内服官却是突然转过头来。
面目清隽。
“殿下,王女还等着您呢。”
那人的语调明明带着笑,子旃也如他所言转过头来,对着她淡淡颔首。
子桃莫名的却觉得羞窘。
就算是质子之前在树林中救了她也没这般的感觉。
那时太过理所当然,这次却是莫名的有一丝丝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都还小的时候,母后带着自己和大哥出宫踏青,都城郊外的思我藤,细细柔柔的,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却让人的心痒痒的。
“大哥,这位是?”她端着酒尊,故作的天真。
或许说,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所以露出天生的娇憨,再无嚣张。
然而他却是仿若长辈似的笑着摇了头。
“小丫头,长那么大,还是当年那一样的模样。”
大约真是醉了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
子桃就那么大着胆子摸上那人的手,仰着头,笑的不甚清醒。
“可是,我忘记了。”
她莫名的觉得熟悉,或者两人曾经也这般相处过,可是她酒醉的脑袋却是满满的浆糊,竟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只是记得笑,一双眼朦朦胧胧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她如小动物的敏感让她知道,该怎么撒娇,该怎么讨好,所以她向来过的恣意潇洒。
然这么一个人,她的手却是有些颤抖。
好在在场的两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多想。
子旃笑的无奈,却是低声地赔罪道,“舍妹尚幼,若有得罪之处莫怪。”
那人笑了起来,一派的清风朗月,眼角却是悄悄地露出了几道细纹。
足以知晓他的年龄或许不是子桃猜想那样的,然而他的手却是干燥中带着仿若玉般的质感。子桃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或是仗着酒胆,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傅悦。
“怎么了?”为了配合子桃,他甚至弯下身去,熟悉的好像做过无数次。
“大人!”子旃有些焦急,猛然伸出手去,却突兀的收回。
罢了,小妹这般张扬恣意,若是自己同父王母后看顾不住,还有这么个人真心疼宠她。
子旃有时也嫉妒子桃可以恣意,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父王母后的宠爱,随便做了些什么事情便会得到夸奖。
“此后会是越来越忙,想必你一个人也是看顾不来王女殿下。”见到方上高台的同僚,傅悦神色平稳如初,子旃望了望子桃又踌躇了片刻,神色明显有些焦虑。
他的神色怕是做给自己看。
“王女殿下或许是醉了,此处我亦是熟悉。”傅悦温和的笑笑,见子旃一脸惊讶感激的神色,却什么也不点破:“倒是你,看这般的情景,却是要一步步走上亲政了。万万不可自矜自满,一步步更是要走得稳妥周详。”
子旃风头正盛,虽是三公悉心教导出来的,但仍是免不了一些年轻人习性。
他们看在眼里,却是没有提出来。
这少年人前半段走的路子太顺,很多东西还来不及完全领悟,却是要赶鸭子似的开始慢慢在摸索中学习了。
少不得栽跟头。
然而毕竟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傅悦眼角的笑纹深深,最终还是化作心中的一道叹息。
栽了跟头,或许才能真正的领悟这些年学到的东西。
他这话说罢,安慰的拍了拍子旃的肩膀,冲对面的外服官点了点头,小心的将子桃扶稳了。
暗处的浮板悄无声息的挪开,青铜的颜色掩住了暗夜中的一双猫眼。
“那孩子……”殷梨唇角弯出一抹奇异的弧度,却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未有说。
知子莫如母,那一瞬间子桃的样子倒是让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夜风有些凉,刚是这般想着,身后暖暖的气息打上白玉般的脖颈,一件厚厚的毛皮披风从身后细致的盖上。
她笑起来,转过身握住那人的手,厚厚的趼有些刺人,然而她却是一片心安。
“你来了。”
那人有些低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让殷梨有些痒,“别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雍帝没有解释什么,殷梨仍莫名放下了心事,看着慢悠悠行走着的一双人,低低的应了声。
突地,她神色一变,却是想到子桃上一次借酒发疯的场景。
“来人!”
“诺!”
“将……”四殿下给本宫领回来!
殷梨这话方准备说出,却被雍帝安抚似的拉回了手,顿时也说不出口了。
然而殷梨的确是了解子桃,借酒发疯这事完全不是猜测。
这个晚上,就算是多年之后,子桃亦是记的清清楚楚。
即使那个时侯很多人都早已不在,她只能一个人喝酒,看长河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