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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黄蓉相邀

是夜,阿青正在半睡半醒间,忽听得窗棂一阵悉悉索索声响,知是有人前来夜探。阿青睁了眼睛,手握竹棒,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侧过身子望向窗后那道黑影。须臾,窗子洞开,月光下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道姑来。正是昨晚见过的洪凌波。

“且看她到这里来要做什么。”阿青杏眼微眯,眼见着洪凌波从窗子上一跃跳进屋内,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洪凌波鬼鬼祟祟的迈着步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对着床上的阿青扮个鬼脸,嘀咕道:“这丫头看着比我不过大一两岁,怎武功恁是厉害?连师父都想着拉拢。”又瞧着阿青闭着眼睛熟睡的样子,她怀里抱着一根一人多高的竹棒,那竹棒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怕一剑就能斩断,当下收起好奇,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阿青赤着脚走到桌子前,伸手捞起洪凌波放下的包裹,入手沉甸,金石交脆。打开来看,竟是一包共十个金灿灿的锭子,足有五斤之多。金锭子间有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红色内服,白色外敷。

阿青也不矫情,收起金子把玩着那两个做工精细的瓷瓶,心想:“得想法子还她才是,这解药的瓶子倒是可以做个念想。”

阿青刚刚躺下,窗棂又是一阵轻响,这次却不是洪凌波,而是一个青袍怪人。那怪人身形瘦长腰间插着一支通体碧绿的长箫,双目如电,面部肌肉却是僵硬怪异,似活人又像僵尸,说不出的诡异。

阿青裹住身子,娇声怒叱:“那老头,大半夜的跑到姑娘屋子里来,鬼鬼祟祟的也不怕传出去坏了你东邪的名声。”

怪客正是桃花岛黄药师,因为郭靖夫妇宠溺郭芙,把桃花岛弄得鸡飞狗跳,他为了偷的清闲这才跑出来四处游玩。虽是害怕女儿女婿唠叨请他回岛因而躲避不见,黄药师却因心念女儿,便远远的跟着,白天黄蓉和阿青的比试他自然也瞧在眼里。此刻没想到被阿青喝破身份,也觉得尴尬。

黄药师转过身子,背对着阿青,哼了一声道:“小丫头,我的年纪当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阿青瞪眼,说:“那也不行。”悉悉索索的穿了外衣,提起竹棒,脆生生娇声问道:“你这老头,来找我可是因为我白日里打了那个瞎子和你的女儿?”

黄药师虽然不喜柯镇恶为人,但因他是女婿郭靖的授业恩师因此对其纵任不闻。阿青声音虽柔却语气骄横,对待前辈丝毫没有敬畏之心,直呼柯镇恶为瞎子,这让黄药师心中大大的不满。

黄药师道:“他们的事自有他们来说,我今日前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阿青道:“什么事?”

黄药师道:“你师父是谁?”

阿青瘪瘪嘴说:“怎么你们都爱问别人师父是谁?我没有师父,这剑法是自己就会了的。”

黄药师鼻子里一“哼”,对阿青的回答颇为不满。他可不相信阿青小小的年纪就能自己领悟这么高深的功夫,身为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对师徒辈分却看的极重,他可以支持杨过娶小龙女,却又不满杨过和周伯通没大没小的结拜。阿青语气中都是目无尊长的架势,自视甚高的他自然心中不喜。

黄药师道:“你不说,我又想知道,那只能和你打上一架,从你的招数中推断出来。”

阿青皱眉:“是不是我今天不和你打,你就不肯干休?你这人也真是蛮横,我不说,你就要打我。再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师父是谁又有什么干系?”

黄药师怔了一下,哈哈笑道:“小丫头说的有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倒是我唐突了。”

阿青指着屋门说:“门在那里。”

黄药师却头也不回,纵身从来前的窗子里跳了出去。

“这里的人都喜欢翻窗子么?”阿青嘀嘀咕咕的躺下,她却不知道黄药师这是为了避开郭靖夫妇,如果碰到了,难免又是一阵啰嗦。其实黄药师也是担心黄蓉安危才来找上阿青,他看见阿青和李莫愁亲近,武功深藏不漏看不出路数,鉴于陆家的事,深恐她对女儿不利这才找上门来。这会儿退走,也不是放弃了要知道阿青来历的想法,而是他听到了女儿的脚步声。那声音虽然轻微,对他来说却极为熟悉。

果然没多久,阿青的房门就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清脆柔软的声音问道:“姑娘可是睡下了?”

阿青不胜其烦,没好气的说:“是了!”

屋外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正要转身,阿青的屋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阿青赤着脚,瘪着嘴说:“你们这些人真是烦,大晚上的不睡觉,却喜欢四处逛人家屋子。”

来人正是黄蓉,穿着窄袖短衣,外面套着一件淡黄色的对襟长袖小褙子,领口和前襟都绣着漂亮的花边,下身是一条层层叠叠的长裙,漆黑如墨的长发高高的挽成发髻,斜斜的辍着一个珠光宝气的簪子。活脱脱一个美妇人打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妩媚打扮的宋朝妇人,比越国的艳丽,比二十一世纪的又保守很多。

黄蓉见她瞧得出神,忍不住“扑哧”一笑,拉住阿青的手亲热道:“倒是姐姐唐突了,妹子怎赤着脚就走出来了?快进屋去!”

阿青无语,看不出黄蓉倒是个自来熟。被黄蓉柔软滑腻的手儿牵着,阿青又想起李莫愁摸自己那一下来,禁不住小脸一红。李莫愁还给她下了毒,黄蓉却不会,阿青知道黄蓉为人。反正今夜看来是睡不着了,干脆就让黄蓉进了屋。

黄蓉打量着阿青放在床头的那根竹棒,这竹棒比她的绿玉棒要长很多,因为摩挲的久了,通体圆润竹节并不显漏,倒像是盲人用来导盲的普通工具,越看越觉稀奇。

阿青娇声说:“你要是想知道我师父的事就不要问了。”

黄蓉笑眯眯的说:“倒不是为了这个而来,妹子师父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妹子风神俊雅,难得身手又好,心中喜欢的紧。只是明早就要和靖哥哥回桃花岛,日后不知何日再能见到。因此冒昧前来相邀,不知妹子是否愿意去桃花岛游玩一番?”见阿青犹豫,黄蓉又道:“如今正是岛上的好时节,百里桃花,山清水秀。既能野炊游赏,咱们又能切磋玩乐,岂不美的紧?”

阿青点了点头,说:“是了。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黄蓉心中一喜,心想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到了岛上等父亲回来一试便知。况且带在身边,也不怕她帮助李莫愁为非作歹了。这样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涉世不深,好好说与她些江湖规矩,是非善恶,也是一件好事。总比她自己在江湖上游荡,徒受挫折的好。

黄蓉颇会察言观色,知道她与李莫愁关系不浅,因此也不说李莫愁的坏话,只挑好听的说:“妹子一人在哪里游玩不是玩?待到在桃花岛上玩腻了,我再亲自送妹子出来。这样可好?”

阿青本想着明天一早就去无锡,黄蓉的话明显让她心动不已。自己一个人也是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待多久,孤零零的在太湖边牧羊隐居也无趣的紧。

“是了。”

黄蓉大喜,知道阿青答应了下来,便拉着阿青洁白如玉的腕子说:“妹子贵姓?”

阿青皱眉,说:“你说什么?”曾经范蠡也是这么问她的,今天她仍是只装做听不懂。

黄蓉说:“你叫什么?”

阿青这才说:“我叫阿青。”

次日天光微亮,阿青收拾妥当。在楼下的堂厅里用过早餐,结算了房钱便跟着黄蓉一行人坐船驶到海边,另外雇了一艘大船,向东往桃花岛方向而去。

船上多了阿青这么一个人,起初郭芙是极不自在的,但她那孩子心性,又只有阿青这么一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没多久就跑来跟阿青混熟了,央求着阿青教她剑法。阿青只好笑着娇声说:“你父母的功夫天下没几人能比得过,你若学来,比我的要有用的多。”听她夸赞父母,郭芙心里十分高兴。

比郭芙还不自在的就是柯镇恶,然而柯镇恶也没有办法,黄蓉一再敷衍恭维他,只说把阿青请到岛上是为了断绝她和李莫愁的交往,免得祸害武林。这样柯镇恶也无话可说,打又打不过,以后避着点就是了,桃花岛那么大。

相比之下,杨过倒是欢喜的很。义父(欧阳锋)处处躲着黄蓉,似乎他很怕这个娇滴滴的郭伯母,但他亲眼见到阿青一招就打败了黄蓉,比黄蓉又厉害不少。如此算来,阿青比义父那可又厉害了很多。两人又算“旧识”,杨过心想在岛上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自己需要多多照顾她才是。如果能从她手中学的一招半式,那就不怕别人欺负了。

阿青还是第一次见到海景,以前虽然离得不远,却也没有特地来过。坐在舢板上吹着暖暖的海风,心情说不出的舒畅。郭靖受了伤,这几日在舱中并未出现,直到今天伤愈后阿青才再次看到他。阿青忍不住打量了几眼这个小时候心中便当作偶像的“靖哥哥”,果然娇憨的很。

在郭靖身边的美妇人,自然就是黄蓉。只听黄蓉惊讶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芙儿怎么能嫁给那个小子!”

“他父虽然品行不端,但郭杨两家世代交好,我瞧他相貌清秀,聪明伶俐,今后跟着咱们,将来不愁不能出人头地。”

黄蓉又道:“我就怕他聪明过分了。”

郭靖道:“你不是聪明的紧么?那有什么不好。”

黄蓉笑道:“我却偏偏喜欢你这傻哥哥呢。”

郭靖一笑,说:“芙儿将来长大,未必与你一般也喜欢傻小子。再说,我这般傻瓜,天下只怕也再难找到第二个。”黄蓉像小女孩一样刮脸羞羞他说:“好稀罕么,不害臊!”

两人说笑几句,郭靖重提话头,说:“你带上的那个女孩子,若真如你所说,武功当真厉害的紧。只是不知道天底下谁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我看她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功夫,心思却单纯的像我当年一般。咱们需好好待她才是,将来莫要跟我那义弟一样误入歧途。”对于当年的杨康,郭靖一直耿耿于怀,只道是自己这个做义兄的没有尽到教导他走上正路的责任。

黄蓉握了他手,嫣然笑道:“靖哥哥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寻思让她教导芙儿剑法,芙儿一个女孩子,不能只跟着那几个小子瞎混。”

阿青听的真切,心想她父母若是来说,倒不好意思再次拒绝郭芙。只是自己只会与人对打,却不懂得如何教人。只看那大小姐能悟得多少了。当初越国的那三千剑士,只是见阿青舞剑的残影,便成了后世开创越女剑法的祖师级人物。越女剑传到今日,郭靖也跟着韩小莹学过几招,却是早已残缺不全。如此算来,郭靖倒成了自己的后世传人。

大船又行几日,便见到一座小岛隐隐约约出现在众人眼中,两只巨大的白雕伸展着双翼在头顶盘旋鸣叫。郭芙拉住阿青手臂,跳脚笑道:“到家啦,到家啦!再也不用吃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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