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忘凯一点也不惊慌,手里还托着一碗新盛的满满的热豆腐脑,他就问说:“为什么你揪我呀!”
这个人说:“我看你好像不是好人,凭你这穷样子,会有钱吃这么些?”
旁边卖豆腐脑的倒说:“他倒是常吃,他吃了有三四天了,每天都拿这当饭,也没欠下过一文,孙大爷!……”
赵忘凯一听,“这人大概就是火云判官孙大洪。“火云神掌威震江湖,可他力气也不小,把赵忘凯的胳膊揪得很紧,并且恶笑着,说:“京城里这些日子,常闹飞贼,昨晚上我府衙还去了小偷,不是你这小子才怪?得啦!你就跟我走吧!”
他把赵忘凯又用力一拉,不想赵忘凯把手中的大碗扬起,就向他的脸一扣,当时这孙大洪的紫黑大脸,连鼻子带眼睛全都是豆腐脑和卤汤,赵忘凯又一拳,“咚”的一声,正击在孙大洪的肚子上,孙大洪向地一坐,几乎将豆腐脑的锅撞翻了。
卖豆腐脑的和旁边几个小贩全都大嚷起来,赵忘凯却早将胳膊夺回,转身就走,那孙大洪用袖子一擦脸,大骂着说:“好小子!”
挺身而起,先拾起他那只滚到很远的鸟笼,就追,可是这时赵忘凯已经走回了铺衬市,孙大洪如猛虎一般的追来,怒喊:“小子!”
赵忘凯紧走不回头,然而就听身后有妇人声音尖声喊道:“哎哟!“
赵忘凯这才赶紧回首,就见原来是一家破门里正走出来一个背着筐子换“肥头子儿”的贫妇人,被孙大洪撞躺下了。
孙大洪还怒骂着:“你为什么挡着大爷的路?”说时,向妇人身上又是一脚,妇人又惨叫一声,躺在地下就起不来了。
赵忘凯见此情景大怒,回身追过去,抡拳向孙大洪就打,孙大洪以掌相迎,右脚向赵忘凯就踹,赵忘凯却疾速的闪开,分身十字,长拳自右打出,“砰砰砰”连环三拳,来得飞快,火云判官孙大洪哪里招架得了,当时鼻血也流出来了,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豆腐脑,更显得难看。
他往后退几步,直说,“好小子,你打得我好,反正我已知道你在这儿住了,好小子你可别离开,待会我找你来,你姓什么?”
赵忘凯忿怒道:“你算老几?不过你也太强梁霸道了,像你这样的人北京还不知有多少,你去告诉他们吧,我都要会一会他们,我在这里绝不走。”
孙大洪冷笑着说:“你不走就行,好,你给我等着!”
旁边有人悄声对赵忘凯说:“你还不快跑,他回去一定找铁笛震九州庄熊文和夺命死神周显祖再找你来,他们能要了你的命!”
赵忘凯摇头冷笑着说:“不要紧!”他急忙的就去搀扶那躺在地下的贫妇人。
这个妇人,年纪有四十来岁,穿的衣服也不见比赵忘凯整齐,她身后背着的那个巨大的荆条编成的筐子,早就滚到了一旁。
没这东西,刚才火云判官孙大洪也不致嫌她碍路。
她的筐里现在还是空的,她是才出门要去作买卖,就住在旁边这个破门里,她的邻居几个妇人,也都干这行儿的,都跑出来了,也帮助来搀她,她却脸色金黄,哇的就吐了一口血。
邻居妇人有的惊慌着说:“咳!不好!她本来就有这吐血的病,这一回叫人踢打的还真不轻!”又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喊着:“二丫头!二丫头!……这个丫头大清早的可又上哪儿去啦?她妈叫人打成这样子,她倒没影儿了!”
赵忘凯说:“先搀进去吧!”于是大家就往破门里搀这个贫妇人,把她搀到一间小屋里。这屋里破破烂烂,一件完整的东西也没有,只是在炕上放着一只硬木的梳头匣,这贫妇就躺在炕上,还不住的“哎哟!哎哟!”
旁边的白头发老妇人说:“这可怎么办呀?她的女儿又不在家,二丫头啦!二丫头!……真可气,她妈遇见这样倒霉的事,她可又发疯去啦?”
赵忘凯说:“都不用着急,请位大夫来给她治治吧!”旁边有个邻妇说:“你说得倒好!请人来治得花多少钱?那不是因为你?惹别人行啦,你敢惹孙大洪?不是你,冯七嫂也不至于受这个伤!”
赵忘凯一听,连这里的妇人全都知道孙大洪,可见他多么有名。
当下他就说:“你们也都不必抱怨我,我也不能叫他白打伤人,待一会,他就是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他,现在还是请大夫要紧,我这里有钱。”
说着就从他那破衣裳的怀里掏出来一个手巾包,这块手巾倒还不太脏,里边却真有几块碎银子,使得旁边的几个妇人都诧异了。
有人就说:“谁去请大夫去,陈一贴,他专会治跌打损伤,谁行个好去一趟吧!”这时忽然那白发老妇人,向院中一看,说:“二丫头回来啦,二丫头!大清早的,你又上哪儿发疯去啦?你妈都快叫人打死了!”
这时躺在炕上受伤的冯七嫂,也凄凄惨惨地叫着她女儿的名字,说:“钟静!钟静!……”
“钟静”就是二丫头的名字,这名字可真好听,而且带有十足的秀气,出在这贫寒之家,名字很是典雅。
赵忘凯把头一抬,见这位钟静姑娘可真像是一位仙女,好个脱尘不染,长得丰满,模样十分的美丽,眼睛大,似乎就是她身上的一个特殊标记,把目光一投,就像带来了许多情思。
尤其,少年男子赵忘凯,他简直把什么孙大洪等等全都忘了,他注意地看着钟静,见她大约也就是二十岁,或者十九岁,秀发飘飘,前面留着“齐刘发”,还戴着银耳坠;脸上擦着粉、胭脂,抹着红嘴唇,真比牡丹花还鲜艳,身材不高不矮,微微有点胖,但不失其苗条,她是汉人女子,衣服裤子都是青的,可是镶着五色丝绒的花缎,真俏皮。
手指上还有两个珐琅戒指,假若不是在这里,不是有人叫她二丫头,谁能相信她是这换肥头子的贫妇冯七嫂的女儿呀?
她忽见她的母亲成了这样,非常的着急,赶忙的来到近前,问:“妈!怎么啦?”说的是北京话,喉音清细。她从衣襟的纽扣上摘下手绢,不住的擦眼泪。
旁边,白发的汤家老妇,就指着她说:“你还问呢?那不是你这丫头大清早的就出去。你妈刚一出门,就遇见费彪,他本来是跟他……”
指着赵忘凯:“是跟他打架,可是你妈倒霉,孙大洪嫌她碍路,一脚又一拳,你来看!你妈又吐血啦!
从前你爹爹死了,你妈就扶持你们活日子,她容易不容易?你妈有多苦?你可打扮得更**似的,一清早就出去,我看你妈叫人打死了也好,省得将来也叫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