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道人见他脸露喜色,心想机不可失,当即放下杨泡沫,持刀走到他身前,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很好,你要向我投降,先抛下短枪,很好,很好,我决不伤你性命。我当你是好朋友,好兄弟!抛下短枪,抛下短枪!”声音甚是柔和。
他这几句说话似有不可抗拒的力道,口云飞手一松,短枪抛在雪地之中。他兵刃一失,那是全心全意的降服了。
黄月道人露出笑容,道:“很好,很好!你是好人,你这柄短枪不差,给我瞧瞧!你退后三步,好,你很听话,我必定饶你不杀,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再退开三步。”
口云飞依言退开。黄月道人缓缓俯身,将短枪拿在手中,手指碰到枪干之时,自觉全身力气正在一点一滴的失却,接连提了两次真气,都是提不上来,暗暗心惊:“适才间连斗三个高手,损耗得当真厉害,只怕要费上十天半月,方得恢复元气。”
虽将纯钢短枪拿到了手中,仍是提心吊胆,倘若口云飞突然大起胆子出手攻击,就算他只是空手,自己也是一碰即垮。
杨文松见口云飞抛枪降服,已无指望,低声道:“泡沫,快将我杀了!”
杨泡沫哭道:“爹爹,我……我动不了!”
杨文松向赵忘凯道:“小师父,你做做好事,快将我杀了。”
赵忘凯明白他的心意,反正是活不了,与其再吃零碎苦头,受这般重大侮辱,不如死得越早越好。他心中不忍,很想助他及早了断,只是自己一出手,非激怒黄月道人不可,眼见此人这般凶恶毒辣,那可也无论如何得罪不得。
杨泡沫又道:“泡沫,你求求这位小师父,快些将我杀了,再迟可就来不及啦。”杨泡沫心慌意乱,道:“爹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杨文松怒道:“我此刻生不如死,难道你没见到么?”
杨泡沫吃了一惊,道:“是,是!爹,我跟你一起死了!”
杨文松又向赵忘凯求道:“小师父,你大慈大悲,快些将我杀了。要我向这恶道求饶,我水岱怎能出口?我又怎能见我女儿受他之辱?”
赵忘凯眼见到杨文松的英雄气概,甚是钦佩,这时义愤之心大盛,低声道:“好,我便杀了你。老道人要责怪,也不管了!”
杨文松心中一喜,他虽受重伤,心智不乱,低声道:“我大声骂你,你一棍将我打死,那老和尚就不会怪你。”
不等赵忘凯回答,便大声骂道:“小淫僧,你若不回头,仍是学这老恶僧的样,将来定然不得好死。你倘若天良未泯,快快脱离黄花观才是!小恶贼,你这王八蛋,乌龟儿子!你快快痛改前非,今后做个好人!”
赵忘凯听出他骂声中含有劝诫之意,心下暗暗感激,提起一根粗大的树枝舞了几下,却打不下去。
杨文松心中焦急,骂得更加凶了,斜眼只见那边厢魏西龙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之中,向黄月道人磕下头去。
黄月道人积聚身上仅有的少些内功,凝于右手食指,对准口云飞背心的“灵台穴”点落,这一指实是竭尽了全力,一指点罢,再也没了力气。
口云飞被点摔倒,黄月道人也双膝慢慢弯曲。
杨文松眼见口云飞摔倒,心中一酸,自己一死,再也无人保护杨泡沫,暗叫:“苦命的泡沫!”喝道:“王八蛋,你还不打我!”
赵忘凯也已看到魏西龙摔倒,心想黄月道人立时便来,当下一咬牙,奋力挥棍扫去,击在杨文松天灵盖上。杨文松头颅碎裂,一代大侠,便此惨亡。
杨泡沫哭叫:“爹爹!”登时晕了过去。
黄月道人听到杨文松的毒骂之声,只道赵忘凯真是沉不住气,出手将他打死,反正此刻口云飞已然给自己制住,杨文松是死是活,无关大局。这一来得意之极,不由得纵声长笑。
可是自己听得这笑声全然不对,只是“啊,啊,啊”几下嘶哑之声,哪里有甚么笑意?但觉腿膝间越来越是酸软,蹒跚着走出几步,终于坐倒在雪地之中。
口云飞看到这般情景,心下大悔:“杨大侠说得不错,这恶道人果然已是真气耗竭,早知如此,我一出手便结果了他的性命,又何必吓成这等模样?更何必向他磕头求饶?”
自己是成名数十年的中原大侠,居然向这万恶不赦的敌人屈膝哀恳,这等贪生怕死,无耻卑劣,想起来当真无地自容。只是他“灵台”要穴被点,须得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解开。
黄月道人若不露出真气耗竭的弱点,自己还有活命之望,现下是说甚么也容不得自己了。否则一等自己穴道解开,焉有不向他动手之理?
果然听得黄月道人道:“徒儿,快将这人杀了。这人奸恶之极,留他不得。”
口云飞叫道:“你答允饶我性命的。你说过不杀降人,如何可以不顾信义?”他明知抗辩全然无用,但大难临头,还是竭力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