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公差远喝道:“他是赵忘凯,别让他跑!“
赵忘凯见四下里闲人渐围渐多,脱身更加难了,举刀一扬,喝道:“快给我让开!”,便向东首冲去。围在街头的闲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那四名公差叫道:“赵忘凯,往哪里走?”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赵忘凯抢过一公差的单刀,单刀斜指,手腕翻处,已划伤了一名公人的手臂。那公差大叫:“拒捕杀人哪!杀人哪!”
杨泡沫催马走开。杨立鼎纵马上前,马鞭扬出,刷的一声,卷住了赵忘凯手中单刀,往外一甩。
赵忘凯肩上有伤,手上无力,单刀立时脱手飞出。
杨立鼎左臂探出,抓住了他后颈衣领,将他身子提起,喝道:“赵忘凯,你杀了崆峒派掌门人袁一飞,还想活命不成!”右手反按剑把,青光闪处,长剑出鞘,便要往赵忘凯颈中砍落。
旁观众人齐声喝采:“好极,好极!”“杀了这叛徒!”“大伙儿咬他一口出气!”
赵忘凯急道:”你胡说,没有,不是我。“
杨立鼎笑道:“是吗?这事江湖中人都知道,狡辩甚么?”
赵忘凯身在半空,全无半分抗拒之力,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我命中注定要给人冤枉,那也是无法可想。”眼见杨立鼎手中的长剑已举在半空,他微微苦笑,心道:“我运气太坏,我师父怎么成我杀的呢?”
忽闻得远处一个苍老干枯的声音说道:“手下留人,休得伤他性命。”
杨立鼎回过头去,见是一个身穿黄袍的道人。那道人纪极老,尖头削耳,脸上都是皱纹,身上道袍的质地颜色全是黄色。
杨立鼎脸色一变,大叫道:“是黄月。“举剑便向赵忘凯颈中砍落,决定先杀赵忘凯,再杀黄月。剑锋离赵忘凯的头颈尚有尺许,猛觉右手肘弯中一麻,已被暗器打中了穴道。他手中长剑软软地垂了下来,虽是力道全无,但剑刃锋利,仍在赵忘凯的左颊上划了一道血痕。
那黄月道人身形如风,欺近身来,一掌将杨立鼎推落下马,左手抓起赵忘凯,右腿一抬,竟在平地跨上了黄马马背,旁人上马,必是左足先踏上左镫,然后右腿跨上马背,但这黄月道人既不纵跃,亦不踏镫,一抬右腿,便上了马鞍,纵马向杨泡沫驰去。
杨泡沫听得杨立鼎惊呼,当即勒马。
杨立鼎叫道:“妹,快走!”
杨泡沫微一迟疑,掉转马头,那黄月道人已骑了黄马追到。
他将赵忘凯往杨泡沫身后的白马鞍子上一放,正要顺手将她推落,杨泡沫已拔出长剑,向他头上砍下,那黄月道人见到她秀丽的容貌,怔了一怔,说道:“好美!”手臂一探,点中了她腰间穴道。
杨泡沫一剑砍到半空,陡然间全身无力,长剑当啷一声落地,心中又惊又怕,忙要跃下马来,突觉腰上又是一麻,双腿已然不听使唤。
那黄月道人左手牵住白马缰绳,双腿一挟,黄马、白马便叮当叮当、叮玲玲、叮当叮当、叮玲玲地去了。
杨立鼎躺在地下,大叫:“妹妹,妹妹!”眼睁睁瞧着妹妹被黄月道人和赵忘凯掳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他全身酸软,竭尽平生之力,也是动弹不了半分。
但听得那些公差大叫大嚷:“捉拿赵忘凯啊!”“黄月道人逃走了!”“拒捕伤人啊!”
赵忘凯身在马背,一摇一晃地险些摔下,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抓,触手之处,只觉软绵绵的,一低头,见到抓住的却是杨泡沫后背腰间。
杨泡沫大惊,“嗯嗯…“叫起来了。赵忘凯也是一惊,急忙松手,抓住了马鞍。但他坐在杨泡沫身后,两人身子无法不碰在一起。
赵忘凯笑道:“原来你不会说话呀?“
黄月道人看了看赵忘凯笑道:“又是你?那次你跑什么呀!“
赵忘凯低头心想:“看来他对我还没有恶意。“
赵忘凯笑道:“没有。“
那黄月道人骑在黄马背上,不住打量杨泡沫的身形面貌,啧啧称赞:“很标致,了不起!艳福不浅。”杨泡沫嘴巴虽哑,耳朵却是不聋,只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便晕了过去。
那黄月道人纵马一路西行,尽拣荒僻之处驰去。行了一程,觉得两匹坐骑的鸾铃之声太过刺耳,叮当叮当、叮玲玲的,显然是引人来追,当即伸手出去,将金铃、银铃一个个都摘了下来。这些铃子是以金丝银丝系在马颈,顺手一扯便扯下一枚,放入怀中之时,每只铃子都已捏扁成块。
那黄月道人不让马匹休息,行到向晚,到了江畔山坡上一处悬崖之旁,见地势荒凉,四下里既无行人,又无房屋,当下将赵忘凯从马背上抱下,放在地上,又将杨泡沫抱了下来,再将两匹马牵到一株大树之下,系在树上。
他向杨泡沫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笑嘻嘻地道:“妙极!艳福不浅!”这才盘膝坐定,对着江水闭目运功。
赵忘凯坐在他对面,思潮起伏:“今日的遭遇当真奇怪之极,这杨泡沫姑娘原来是个哑巴,怪不得不会说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耳听得山间松风如涛,夜鸟啾鸣,偶一抬头便见到那黄月道人犹似僵尸一般的脸,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斜过头去,见到草丛中露出一角素衣,正是杨泡沫倒在其中。
他几次想开口问那黄月道人,但见他神色俨然,用功正勤,总是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良久,黄月道人突然徐徐站起,左足跷起,脚底向天,右足站在地下,双手张开,向着山凹里初升的一轮明月。赵忘凯心想:“这姿式这在哪里见过的?”但见黄月如此这般站着,竟如一座石像一般,绝无半分摇晃颤抖。过得一会,只听得呼的一声,黄月道人斗然跃起,倒转了身子落将下来。双手在地下一撑,便头顶着地,两手左右平伸,双足并拢,朝天挺立。
眼见黄月道人凝神闭目,全心贯注,一个个姿式层出不穷,一时未必便能练完,心想:“这黄月老道虽然救了我性命,但显是个邪淫之徒,他掳了这姑娘来,分明不怀好意。乘着他练功入定之际,我去救了那姑娘,一同乘马逃走。”
他明知此举十分凶险,可总不能见杨泡沫好好一个姑娘受淫道欺辱,当下悄悄转身,轻手轻脚地向草丛中爬去。他是习武之人,知道每当吐纳呼吸之际,耳聋目盲,五官功用齐失,只要黄月道人练功不辍,自己救那姑娘,他就未必知觉。
他身子一动,肩处便痛得难以抵受,只得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一双手上,慢慢爬到草丛间,幸喜黄月道人果然并未知觉。
低下头来,只见月光正好照射在杨泡沫脸上。她睁着圆圆的大眼,脸上露出之极的神色。
赵忘凯生怕惊动黄月道人,不敢说话,当下打了手势,示意自己前来相救。
杨泡沫自被黄月道人掳到此处,心想落入这两淫贼的魔手,以后只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遭的屈辱不知将如何惨酷,苦于穴道被点,无法动弹。
她被黄月道人放在草丛之中,蚂蚁蚱蜢在脸上颈中爬来爬去,已是万分难受,这时忽见偷偷摸摸地爬将过来,只道他定然不怀好意,要对自己非礼,不由得害怕之极。
赵忘凯连打手势,示意救她,但杨泡沫惊恐之中,将他的手势都会错了意,只有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