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晚上越狱。
当他俩晚饭吃过,两个差官将门打开之际,那水石夺了把刀,将两人砍死。
同一时许多差官都向两人最来,赵忘凯脱了那琵琶骨,由于疼痛落在最后面。
只见许多利箭向他射来。
“小心,兄弟。“水石身后挨了一箭。
赵忘凯惊魂稍定,立即转身,奔到水石身旁,叫道:“水大哥,水大哥。你……你……怎么样?”
水石慢慢睁开眼来,向他瞧着,只是眼色中没半分神气,似乎视而不见,或者不认得他是谁。
赵忘凯叫道:“水大哥,我……我说什么也要救你出去。”水石缓缓地道:“你快走,我不行了。”
赵忘凯大声道:“不,要走一起走。”
水石慢慢合上了眼睛,呼吸越来越弱,但口唇微动,还在说话。
赵忘凯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依稀听到他在说:“快走……”但随即没有声音了。
赵忘凯的耳朵上感到已无呼气,伸手到他胸口一摸,只觉一颗心也已停止了跳动。
赵忘凯早就知道水石性命难保,但此刻才真正领会到这位数年来情若骨肉的义兄终于舍己而去。
然而他抱着水石身子的双手,却觉到了水石的肌肤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冷,知道自己这许多许愿都落了空。顷刻之间,感到了无比的寂寞,无比的孤单,只觉得外边这自由自在的世界,比那小小的狱室是更加可怕,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他宁可和水石再回到那狱室中去。他横抱着水石的尸身,站了起来,忽然间,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悲伤都袭向心头。
他放声大哭,没有任何顾忌地号啕大哭。全没想到这哭声或许会召来追兵,也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这般哭泣太也可羞。只是心中抑制不住的悲伤,便这般不加抑制地大哭。
当眼泪渐渐干了,大声的号啕变为低低地抽噎时,难以忍受的悲伤在心中仍是一般地难以忍受,可是头脑比较清楚些了,开始寻思:“水石大哥的尸身怎么办?,这件事是世上唯一的大事。
忽然间,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越奔越近,一共有十馀匹之多。
只听得有人在呼叫:“见到了逃犯没有?”
十余匹马奔到废园外,一齐止住。有人叫道:“进去瞧瞧!”又有一人道:“不会躲在这地方的。”
先一人道:“你怎知道?”拍的一声响,靴子着地,那人跳下了马背。
赵忘凯更不多想,抱着水石的尸身,从废园的侧门中奔了出去,刚一出侧门,便听得废园中几个人大声惊呼,发现了袁甲三、袁保中、洪亮三人的尸身。
赵忘凯狂奔。他知道这般抱着水石的尸身,既跑不快,又随时随刻会给人发现。
但他宁可重行被逮入狱,宁可身受酷刑,宁可立被处决,却决不肯丢弃赵大哥。
奔出数十丈,见左首有一扇小门斜掩,当即冲入,反足将门踢上。
只见里面是一座极大的菜园,种满了油菜、萝卜、茄子、丝瓜之类。
赵忘凯自幼务农,和这些瓜菜阕隔了五年,此时乍然重见,心头不禁生出一肌温暖亲切之感。
四下打量,见东北角上是间柴房,从窗中可以见到松柴稻草堆得满满的。他俯身拔了几枚萝卜,抱了水石的尸身,冲入柴房。
侧耳听得四下并无人声,于是搬开柴草,将尸身放好,轻轻用稻草盖了。在他心中,还是存着指望:“说不定,水大哥会突然醒转。”
剥了萝卜皮,大大咬了一口。生萝卜甜美而辛辣的汁液流入咽喉。五年多没尝到了,想到了乡下,不知有多少次。
他吃了一个又一个,眼眶又有点潮湿了,蓦地里,听到了一个声音。他全声剧烈震动,手中的半个萝卜掉在地下。雪白的萝卜上沾满泥沙和稻草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