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国向来缺水,但东部的一个山坳里却处处充满绿意,处处充满生机,稳定的地下泉水为这里提供了重要的生命养料。石国的都城石城就盘踞在这个山坳之中,周围陡峭的崖璧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仅有的四条出谷通道上也筑起了底阔5丈、顶阔2丈、高达10丈的城墙。
王宫就位于石城的最深处,出于防守的需要,石城中所有的路口都是丁字路口,王宫也因此成为了石城中最难到达的地方。二十年前,当姜妊刚刚走进石城的时候,她被这固若金汤的城市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姜国远比石国要大,要富,但姜国的都城绝没有如此壮丽。这种震惊很快就被前往王宫的困难冲散,她怀念姜国那从城门直达王宫的大道。她也尝试着向石浦提出了这个诉求,石浦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回绝了她。但她却也得到了一份礼物,石浦在王宫的中心为她筑起一座二十丈的高台,这是整个石城的最高点,站在高台上,整个石城一览无余。
这几天,她每天都会站在高台上眺望,期盼着看到迎亲队伍的返回。派去迎亲的姬乾和赢姒也走了有一个月了,就算是除十才从姜王宫出发,算起来这也第十五天了。“该到了,该到了。”她口中不停地喃喃着。这一天,她又站在了高台上,她的视线掠过了有这厚重历史和军事气息的石城,越过了那几道石城的守卫之墙,看到了谷外的黄色岩石,不,也许那些石头早已变成了黄沙。风真是一个厉害的石匠,巨大的岩石在他日夜不停地打磨之下变得酥脆,一粒粒、一片片、一块块地脱落下来,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数万年之后,岩石终于变成了风想要的形状。也许没有,因为风依旧在持续着自己的工作,手中的斧凿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姜妊沉浸在自己关于风、沙的想象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黄色背景中的那抹红色。直到她的贴身丫鬟云巧提醒她,她才看到了那片飘动的红云。“会是姜褒吗?”她的内心激动无比,却又尽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她双手用力握着栏杆,倾着身子使劲盯着那片红云。
“太后,姜褒公主的车鸾已到城外五里了。”冬儿刚从台下跑上来,脸上泛起一片片红晕。
姜妊全身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是吗,已经到了?少主呢,快叫他去把公主接回来。”
“回太后,大王刚刚已经出发了。”冬儿喘着气说道。
“是吗?好,好。”姜妊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朝台下走去。“迎亲的仪仗准备好了吗?”姜妊突然在台阶上停了下来,回身问道。冬儿和云巧一下子都没站稳,往前栽了一下。冬儿赶忙说道:“好了,都在城中候着。”
姜妊继续往下走去,突然她又停了下来:“宫中都布置妥当了?”冬儿有些哭笑不得了,和云巧对视了一眼,云巧的眼睛似乎再告诉她:太后真有趣。她赶紧扭过头来:“回太后,都好了。”
一到下边,姜妊就看到宫中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在忙碌着——对王宫进行婚礼前的最后一次大清扫。
她赶到了自己的寝宫,拿出了珍藏已久的两个手镯,“终于有合适的主人了。”
没大一会儿,就传来了大王回城的消息,姜妊赶忙赶到了宫门,等待姜褒的到来。
等待的过程总是难熬的,所有的设想都在见面的那一瞬间消散。她拉着姜褒来到了自己的寝宫。“褒儿,今晚就住在这儿吧,婚礼还得再等两天。”
“是,姑姑。”姜褒轻声答道。姜妊拿出了刚刚准备好的那两个镯子,递给了姜褒,“褒儿,这两个镯子,一个是你奶奶在我出嫁的时候给我的,一个是弓儿的奶奶在我嫁过来的时候给我的。现在我把这两个镯子都交给你,你可要保存好啊!”
姜褒看着这一白一黑镯子,突然想到了石城内的黑石头,“这个黑镯子是石弓奶奶给你的?”
姜妊突然笑了起来,“不是,这个啊,是你奶奶给的,那个白的才是弓儿奶奶给我的。”
姜褒不解地说:“可是石城内都是黑石头啊,我进城以后,就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黑色的,真想不到,他们家传的镯子竟然会是白色的。”
“你以后就明白了。路上累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热水了,你好好洗洗,今晚咱俩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