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李白顿悟之后,感觉不止对身体的掌控、速度与力量提升了,文气也似乎精进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
连苏颋再看到李白的眼光都变得不一样,他笑眯眯地感慨:“没有想到老夫一把年纪外放,还能做一回伯乐。”
李白有些不好意思,苏颋却一本正经:“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啊!”
李白突然想到自己失手杀人之后阿客问自己为什么习武,自己回答道:“锄强扶弱,为国为民。”
此时算不算殊途同归?
他心中暗想,即使不能科举,如果能写出对文战有用的诗词,也算实现了自己幼时的志向。
就这样,他与赵蕤和仲濬在CD盘桓数月,尽赏锦官之美、天府之乐,仲濬终于向二人辞别,说是要去荆楚之地择地继续修习佛法。
李白和赵蕤这番出门也有几个月,二人便回到了梓州。
很快便到了过年,这几年住在梓州,回家不便,因此到了年底,李白总是要在家呆上数日。
他急匆匆地赶路,希望能早些到家,到了家门口,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瘦瘦高高,虽然穿着冬日夹袄,却依然像一个瘦竹竿,正是吴指南。
李白上前拍了拍吴指南肩膀:“指南,你怎么在这?”
吴指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道:“欸嘿……这个嘛……”
却听见一个清澈柔美的声音传来:“阿兄,指南兄是来送年货的。”
李白回头一看,正是月圆,近一年没见月圆又长高了些,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身上穿着银狐皮的大氅,露出里面红色蜀锦裙角,尖尖的下巴埋在毛皮之中,整个面庞皓白如月,让李白眼前一亮。
李白心中欣喜之余,又有些黯然,月圆与母亲越来越像了。
而母亲离开自己与月圆已有十四个年头了。
他压下内心的难过,笑着拍了拍吴指南的肩膀道:“指南,你有心了。”
吴指南见到李月圆出来,害羞之意更显,整个脸涨红的好似秋后的柿子。
李白与他又寒暄几句,约好见面的日子,吴指南便红着脸告别了。
李白揽着月圆进屋:“在外面听我们瞎聊这么久,冻坏了吧。”
只见月圆小巧的鼻尖都冻红了,十分可爱。
月圆猛地摇头,头顶两侧梳的包包头下垂的流苏荡来荡去:“才没有!这大氅可暖呢,我也……也想跟阿兄多待一会儿。”
李白歪着头看着月圆小脸:“都是阿兄不好,一直在外面,都没有好好陪陪月圆。”
月圆鼓起脸颊,像一个小包子:“倒还好……因为我知道阿兄志在四方,是不会常在一处停留的。只是,阿兄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记得我哦!”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阿兄答应明年要来我的及笄之礼,可千万不能忘啊!”
李白点点头,握住月圆的小手:“阿兄不会忘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指南兄常来么?”
月圆扳起手指,仔细地数着:“是啊,指南兄几乎每月都来,有时送一些戴天山山货,还会送我一些罕见的书籍……嗯,也会考校我功课。”
李白心想,这些年吴指南来自己家恐怕比自己回家的时间还多,真是难为他有心了。
想着,他揉了揉月圆的头:“这些事本来都应该是阿兄做的,阿兄对不起你。”
月圆薄怒含嗔,樱桃小嘴微微撅起,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更显可爱:“阿兄,你再这样说,我不理你了!”
李白连连告饶,又拿出早准备好的梓州特产塞到月圆手里,这才将她哄住。
两人边说边走到内院,却见李客迎了出来:“十二,你回来了!”
这些年过去,李客却不见老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白,忍不住摸了摸李白的脸:“十二,你又长大了。”
李白笑道:“当然啦,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年不见,变化也是大大的。”
李客一手拉着李白,一手拉着月圆:“为父却老了。”
月圆终于忍不住插进话头:“胡说!父亲才不老呢!”
一家人笑作一堂,其乐融融。
第二天便是除夕,家中的姆妈早给李白准备了新衣裳。却是深蓝色长衫,上面用同色丝线绣出精致而复杂的暗纹。
李白失笑,自己习武最是费衣服鞋袜,可是姆妈总是准备这样的衣服,李白平时还是穿最普通的袍子,这种衣服只留着出门和回家时才穿。他虽心中腹诽,却没有做声,看着姆妈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默默地将衣服换上。
虽然一年未见姆妈,衣衫却合适无比。
姆妈老泪纵横:“十二少爷,您长大了。”
李白也不禁动容,握着姆妈的手:“这些年麻烦您照顾我父亲和月圆了。”
这时,李客在门外让李白和他一起去写桃符。李客是商人,每年新年的讲究一点也不能出差错。
今年他却将写桃符这是交给李白,只见书房的长桌上摆着两块桃木,李白提笔沾墨,发以内力,写道:“浣溪石上窥明月,向日楼中吹落梅。”横批是“四季如歌”。
李客叫了一声好,只因这浣溪石和向日楼都是李家宅院里确实存在的地名。
李客指挥杂役将新桃符换上,又开始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到了晚上,李白一家素来守岁,无聊之际,李客起了个头:“我们来对对子吧。”
他怕是白天贴桃符贴出了瘾,李白也不扫兴,与月圆齐齐点头。
李客便道:“山清水秀。”
李白答:“花好月圆。”
月圆听出李白将自己的名字嵌在下联中,也不甘示弱,道:“李白桃红。”
李客失笑,连声道:“好……好,再来:盘江、涪江、长江,江流平野阔。”
月圆先道:“匡山、圌山、岷山,山数戴天高。”
李白摇摇头,笑着说:“初月、半月、满月,月是故乡明。”
就这样三人直对到天亮,李白很是惊讶,没想到未及笄的妹妹文才竟丝毫不逊于自己。
月圆已经在椅子上睡着,李白将大氅盖在她身上,又突然想起李客当年送自己上戴天山学习的事,不禁问道:“阿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文气的事?”
李客露出被抓包的表情,讪讪道:“你都知道了。”
李白不解:“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
李客偏头看向李白:“你以为我早些跟你说了,你就会认真学习文学了么?你那时还小,没见过文气施展,自己也不能施展文气。即使我跟你说了,对你来说也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我也想让你先打下习武的基础,以免你因为有了文气而走捷径,荒废了习武。”
李白深以为然,又问:“那你有没有文气?”
李客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