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烈日当空,前路漫漫。
一名老者,须发皆白,皱纹纵横的老者。他身形佝偻,步履蹒跚。他拄着一条随手捡来的一根树枝,晃晃悠悠,似是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走累了,便盘坐在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闭目养神。
往事如风亦如电,匆匆在他的脑海中划过,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笑:
难道,我的生命竟然就这样终结了吗?甘心吗?悔恨吗?遗憾吗?
可是,甘心也罢,悔恨也罢,遗憾也罢,如今,又能如何?我……就要死了。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来,仰天怒吼道:
“想我辛不定,纵横一世,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英雄?临死却落了个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哈哈哈哈……造化也……报应也……哈哈……咳咳……”
老者辛不定猛烈地咳嗽数声,颓然坐下,惨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我又算是什么英雄?我又算是什么英雄?”
他两眼浑浊,目光弥散,失神的看着远方。眼前好似忽然出现一个美丽至极的脸庞,对他嫣然一笑。他浑身一震,声音有些颤抖,惨然说道:“一别百年,相见无期。思念百年,遥遥无期。哀叹百年,悔恨无期!悔恨无期呀!我算什么英雄?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我究竟是错了吗?”
心中郁结,难以抒怀。那一丝生念也渐渐淡去,闭上双眼,缓缓垂下头颅。
“嗷呜……”一声震天般的吼叫响彻在老者辛不定耳畔。
辛不定睁开双眼,但见一只吊颈白额的花纹猛虎,正与他四目相对。这猛虎身长三丈有余,体态健硕,双目泛着红光。它死死盯着老者辛不定,作势欲扑而不扑。
“通幽玄虎,呵呵……老夫这一生亲手斩杀玄虎无数,今日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辛不定说罢,昂首挺胸,闭目就死。
通幽玄虎,低吼一声,直向辛不定扑去。
“兀那畜生,休伤人命,看枪。”声音未止,人已经窜到跟前。
但见一黑影,端着铁枪,对准了那通幽玄虎的咽喉便刺了过来,这枪端的是势大力沉。
通幽玄虎忽地身形一变,那前爪猛地向来人拍去。只一下,便将那黑影,连人带枪拍飞十数丈远。
那人踉跄跌飞了出去,极是狼狈。晕头转向,铁枪也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老者辛不定摇头叹息一声,暗道:“何苦枉送性命,通幽玄虎,岂非寻常玄虎,这一下便是铁打的身躯也是凶多吉少了。”
岂料,那人“搜”的一下,弹将起来。不住跳脚道:“痛死我也,痛死我也。”
辛不定张大了嘴巴:“这这这……我竟然会看走眼……”
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人,但见这人面容稚气才脱,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身材倒是健壮,不过观其行动章法,不似修炼仙法神功之人。竟然被通幽玄虎一击之下,还能生龙活虎,不由得愈加好奇起来。那双浑浊的双眼豁然炯炯有神,上下打量这少年。
“这畜生着实了得,小子救不得您老人家啦,您老自求多福,再会,再会。”少年说罢,抱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向通幽玄虎,便撒腿便跑。
通幽玄虎本就对着少年充满愤怒,少年扔大石之举,更加把这通幽玄虎撩拨得怒火中烧。这玄虎,双眸如火,低吼一声,一爪将大石头拍成齑粉,便追了过去。
辛不定捋须细看,不由得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有意思。”
通幽玄虎去势极快,转眼便要追上少年,两条后腿猛地一蹬,扑将上来。却见少年,身形一晃,急急向左掠去堪堪躲过。
只见通幽玄虎一头撞向前方一棵树干上面,“咔嗤”的一声闷响,随之便是“哗啦啦”一阵响动,那棵一尺见粗的树干,竟被拦腰撞断。
而通幽玄虎,扭转身躯,再次追来。
少年见状,大吃一惊:“不应该呀,你这畜生难道不晕吗?”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遇到硬茬了。千不该,万不该,万万不该不自量力来招惹这头畜生。”
这少年嘴上扯个没完,脚下哪里敢怠慢,左冲右撞,身形敏捷矫健。通幽玄虎虽快,但体型庞大,这里树木又多,多有阻碍,一时竟然也奈何不得他。
忽然,前方一棵大树挡住去路,这棵树有三四人合抱的粗细。少年大喜,四肢并用,攀援而上,眨眼间攀爬到十数丈高,向下看去。
但见这通幽玄虎怒吼连连,纵身一跳,前爪向少年勾去,仅差些许便能一爪搂到少年的屁股。这少年给吓得大惊失色,冷汗涔涔,复又向上爬去。玄虎落到地上,不住怕打树干,直拍的这棵树摇摇晃晃,树叶纷飞。
少年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凝眉道:“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转头再看那老者,却见他已然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向这边,不由得有些恼怒,便对着那老者喊道:
“喂,你这老头儿,好不识趣。现在大好时机,还不快走。”
“我为何要走?”辛不定玩味的回了一句。
少年看了看下方的猛虎,道:“难道你想做着畜生的午餐不成?”
辛不定捋须微笑,颇有些自得的说道:“只怕它将成为我们的午餐。”
少年撇嘴,很是嫌弃的看着老者,道:“我如今自身难保,难道你一个糟老头子能将这猛虎打死不成。以我阅虎无数的眼光来看,此畜生非寻常玄虎,我劝你……我的妈呀!”
少年被吓到了,被这个他嫌弃的老头子彻底吓到了。
辛不定身形如鬼魅一般,欺身到了通幽玄虎跟前。数十丈的距离,只两个呼吸间即到。抡起拳头,照着通幽玄虎的庞大身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这猛虎惨叫不断。
在少年眼中,刚才还是佝偻而又摇摇欲坠的身躯,此刻竟如天神下凡,凛凛威风。
这还是人嘛?少年不禁问了一个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问题来。他只是从小长在深山的一个猎户,从未踏出山里半步,为伍者都是猎户,何曾见过谁人赤手空拳与猛虎搏斗?而且,还打的这老虎毫无招架之力。而且,这可不是一般的猛虎,可是玄虎呀,看样子,也不是一般玄虎。
正当少年失神之际,下方的玄虎早已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辛不定打完猛虎,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潮红。
“噗”地一声,少年从树上掉了下来。
二话不说,对着辛不定纳头便拜,抱着辛不定的大腿便道:“老头儿。不!老人家?不!老神仙,神仙师父教教我,教我怎么‘嗖’的一下跑这么远,教我怎么赤手空拳打大老虎。”少年睁着浑圆而又热切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辛不定。
辛不定给气的面色更加红了,气急败坏道:“你这小儿,知道怎么尊敬老人嘛?眨眼就给我换了四个称呼,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猛然间,剧烈咳嗽两声,眼一翻,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