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老者辛不定剧烈咳嗽两声之后,潮红的面色忽然变得如死灰一般。
少年见其不似作伪,登时大急,一改嬉笑本色,急道:
“神仙师父,你别吓我,小子知错啦。小子向来尊敬长辈,爱护幼小,从不敢懈怠。您可千万别生气,您大人大量,不至于和小子一般见识吧……”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给辛不定拍着胸口后背,帮其顺气,满脸的急切。
不多时,辛不定才幽幽睁开双眼,终于展露一丝生气,看着少年急切而又忧心忡忡的模样。那苍老的面容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小娃子,你叫什么?”
少年见老者转醒,不由得喜上眉梢,道:“我叫杨毅,我可是这座山中最厉害的猎人。我认第二,没人敢做第一。”他心情好转,不由得轻佻浮夸的本色又显露出来,自吹起来洋洋得意。
老者辛不定,捻须微笑,适时的给杨毅泼了一盆凉水:
“如今我来了,你的第一只怕要让贤了。”
杨毅听言,想起刚在这老者徒手斗猛虎的场景,不禁泄气,道:“有神仙师父在,这第一却是没指望了。不过……”话说一半,两只眼睛便贼兮兮的盯着老者,上下打量。
辛不定面色一寒,假意怒道:“不过如何?莫非你要觊觎老夫神功不成?”
杨毅复又纳头拜下,道:“神仙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言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辛不定气结,道:“你这小娃儿,没个正行。老夫若收你为弟子,岂不被你活活气死?”想到自己已是将死之人,看着杨毅,忽然两眼闪烁精光,再次打量这少年一番。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悲喜交加。
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言道:“可惜了,可惜了。”
杨毅睁着那浑圆而又无辜的眼神,问道:“师父,什么可惜?”
辛不定摆了摆手,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说道:“你这娃儿,看似浮夸轻佻,带有几分邪气。在我看来,你却是个内心纯良、急公好义的好娃儿。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值凶险而不顾。像你这般见义勇为,肯舍身救人的人已然不多了。”
但见杨毅手托下巴,不住点头,看似极是受用,兀自自言道:“师父所言,很是忠恳,很是忠恳!”
辛不定再次气结,一脚将这个讨厌的家伙踹了一个趔趄,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个小子,脸皮当真是厚的紧。”
杨毅依然睁着那人畜无害极是无辜的大眼,看着老者道:“师父,您说的都是大实话,我只是略表赞同而已。”
辛不定“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杨毅,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蹒跚的走到通幽玄虎尸身旁边。忽然,翻手为爪,虚空猛地一爪,再一收。
一颗有半个拳头大小的圆珠,从玄虎体内破体而出。这圆珠,闪烁红芒,诡异非常。
杨毅一惊,张大了嘴巴,脱口问道:“师父,这是何物?玄虎体内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他本为猎户子弟,从小到大与猎户为伍,这些猎户也曾合力捕获几只玄虎,便是这玄虎之肉也曾尝过。但是,却从未见过这玄虎体内竟然还有这么个物事。
辛不定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这便是妖魄。”
“妖魄?”好新鲜的东西,好像从未听说过。杨毅挠了挠头,盯着老者。
辛不定戏虐的斜睨了杨毅一眼,道:“你不是第一猎人吗?怎会连妖魄也不知?”
“这个……这个……”杨毅虽然脸皮极厚,但此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只是疑惑,问道:“师父,我们猎户人家,曾经也捕获过几只玄虎,怎地不曾发现这畜生体内还有此等奇妙之物?”
“寻常玄虎,又岂能与通幽玄虎相提并论?枉自你还舔着脸自称第一猎人。”辛不定毫不遮掩的向杨毅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咳咳……那个师父,我现在是第二。”杨毅脸颊微红,摆出一副腼腆之色说道。
看着杨毅那做作的脸庞,假的不能再假的腼腆,笑骂道:“真不知你这混小子,是如何练就这一双脸皮的。”
收起通幽玄虎的妖魂,转而又道:
“所谓通幽玄虎者,采集阴阳五行之精华,夺天地之造化,吞日月之辉,吸纳草木精气,吞食妖兽骨血。修炼百年,方可凝练出妖魄。再百年,可开灵智,逐渐化成人形,通人性。然后方可成为一代妖仙,睥睨世间,非绝顶高手不能敌也。”
“那不知师父您老人家,能否敌过妖仙?”杨毅问道。
辛不定捋须微笑,神色颇有几分傲然。故作神秘道:“你可知道妖魄有何妙用。”
杨毅只是摇头,目光灼灼盯着辛不定,期待下文。
“举凡神兵利器,皆有器灵。所谓的器灵,就是神兵利器的灵魂。器灵首选非妖魄莫属,没有妖魄筑基,再好的武器,也难以发挥其最大的威能,终究是落了一等。”
正说间,辛不定忽然面色一沉,右手翻动。只见一道金光自掌心激射出来,霎时间平添一股霸气萧杀之意。
杨毅全身上下为之一寒,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正惊疑时候,但见,这老者手中凭空多出一杆画戟出来。
这画戟,戟杆为金色,上面雕刻着一条盘龙。这雕龙,好似活物一般,就要御风而去,煞是威风。再看戟头,寒光夺目,隐隐有龙吟也似。
忽然间,画戟一抖,凭空的出现一条冰龙若隐若现,直在二人头顶盘旋飞舞。正值六月酷暑,此刻却比寒冬腊月还冷。
杨毅何曾见过如此神通,目瞪口呆,不能言语,只是愣愣出神。一股凛冽的威压,冲上心头,不免为之骇然。
辛不定忽地大喝一声,舞动画戟,道一声:“开。”
那冰龙化为一道寒芒,朝着杨毅身后的那棵三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横扫而去。
威势一收,归于平静。
杨毅只觉心头一松,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老者。那大树已然静静的立于身后,而面前的老头却是气喘吁吁,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老头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他能一戟将那大树斩为两截。却原来只是个花哨,吓唬吓唬人倒还可以,看来这个师父我是拜错门了……”正当杨毅腹诽不已时,一阵清风吹拂,但听身后“哗啦啦”一阵响动。
回首看时,那棵大树轰然倒下,压折无数树木。再看切口处,光滑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