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言抗起天恕,协同吉卡和兰萱一起回到了草棚,吉卡和兰萱把天恕好生安置躺下,便一起为了言收拾出一间草屋,待收拾妥当。吉卡道:“蔽处简陋,还望莫怪。”了言合掌拜谢,道:“贫僧四方游历,早习惯风餐露宿,能有一席之地容纳俗躯,当是福缘,多谢施主。”
两人叙礼罢,便一同去天恕屋里照料,见兰萱哭哭啼啼在天恕身旁照看。吉卡安慰道:“阿萱,别难受了,老天爷会保佑天恕得。”兰萱哭着道:“天恕,你快起来吧,我今天不该和你生气,你起来。你怎么又不醒了?”
吉卡摸着兰萱的头,抱在怀里,对了言道:“大师,刚刚听你说你一直在找这个孩子,你可知这孩子害的是什么病?为何会头发变白,也记不起自己家是哪里?就连我部落里的梅长老也没办法。你要知道,敢请大师看看他,我定千恩万谢。”了言走近天恕身旁,伸手把脉,和当时梅长老一般,大为惊诧,又在他周身穴位脉络上点了几指。
了言神色严肃,道:“这孩子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又怎么会在你家里?”吉卡道:“我和小女命苦,本是相依为命,一年前这孩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帮小女扑鱼,助我们度过难关,我见他实在可怜,便收留了他,又给他起名字叫天恕,是盼着天可怜见,让他的病早点好起来。之后见她对小女很好,百般守护,两人又情投意合,部落里的人后来要赶走他,无可奈何,便招他为婿。“
了言听后惊道:“什么?你们竟然……”吉卡见了言欲言又止,道:“怎么了大师,有何不妥?”了言道:“你们难道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吗?这孩子不是常人。”兰萱也回过头来,问道:“天恕怎么会不是常人?”了言道:“哎,也罢,你们肉眼凡胎,当然不清楚这妖孽的厉害,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妖孽根本就没有心脏。”
吉卡和兰萱听后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人没有心脏如何能活?”了言神色凝重,道:“因为……因为这孩子根本就非人之类。他是妖,这孩子没有心脏,却可以龟息养锐,靠脉流催动全身血脉,非同小可。”兰萱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天恕他不是妖怪,你胡说!”吉卡道:“是啊大师,这孩子也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如何能不是人类,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断然不信。”
了言指着榻上的天恕道:“不信?你们自己摸摸他的脉搏,听听他的心跳。”吉卡依言,搭了搭天恕得腕脉,再听了听天恕得心跳,果然没有一点动静,除了有呼吸,有体温,却和个死人没两样。忙跪下道:“大师,你可要救救这孩子。”兰萱忙也跟着跪在吉卡身边,道:“阿娘,天恕怎么了?”吉卡道:“天恕……天恕他真的一点心跳都没有。”兰萱道:“不可能,不可能。”吉卡道:“孩子,是真的,天恕这孩子可能真的不是人类。”兰萱哭道:“就算是天恕没有心跳,那也许是他病了,也不能说他是妖怪吧。”
了言闭目叹息道:“这孩子,留不得,他本不该来这世上。我明天一早便把他带走,免得他留在世上徒增祸害。”兰萱哭着央求道:“你胡说,天恕他从来都没有害过人。”了言道:“他现在不害人,保不准将来会害人不浅,我必须把他带走。”兰萱对吉卡道:“阿娘,不要天恕走,天恕被他带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阿娘,你救救天恕吧,他来到我们家从来都没有害过我们,对我们这般好。”
吉卡道:“大师,我想你定然是弄错了,况且这天恕现在已经认了我做娘,对我和阿萱都是都是家人,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了言道:“妇道人家,不懂得为这天下苍生计较,如何能包庇这妖孽。若是不尽早除去他,将来他祸害无辜,你们担得起吗?”吉卡见了言说话严苛,毫无转机,便昂首喊道:“你这和尚!现在我才是这孩子的娘,你是他什么人?”
了言无言以对,只能摇头不语。吉卡又大声辩驳道:“和尚,莫说你只是一个僧人,就算是天子皇帝那也得讲王法吧,你只言片语就想把我孩儿拐走,让我如何放心得下?我儿要去哪儿,自然要听我这个当娘的不是?岂能让你一个野和尚胡乱带走?”吉卡说的有理有据,了言被她顶撞得无可奈何,便气眉毛竖起,急道:“你……你……你……”吉卡又道:“你什么你!你一个出家人,动不动就要杀生,我天恕孩儿何曾惹到你了,他何曾害过一条人命?你却要加害,到底谁才是黑心的妖?我看你才是!”兰萱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阿娘说的一点都不错,你明天自己走吧,天恕是绝对不会交给你的。”
了言本不善争辩,平日里别人听说他是冠云寺中高僧,自然对他礼让三分,今日却碰上吉卡和兰萱这对母女纠缠,你一言我一语,当真让他无从辩解,只得步步退让,便道:“贫僧说不过你们,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当真是村妇不可与之争。”吉卡怒道:“好个贼和尚,我好心让你来住,却骂我村妇,你明日赶紧起早走人,若还是硬要带走加害我儿,便有本事杀了我们母女!”了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一时失言,望施主恕罪,我乃出家人,怎能开杀戒,施主言重了。”吉卡道:“那天恕不也是一条性命吗?你怎忍心加害与他。”了言道:“这孩子是妖啊,怎能以常理论?不说了,贫僧自去休息。”说罢便拂袖而去,进了草棚中,没了动静。
兰萱和吉卡便回屋,给天恕盖好被子。兰萱对吉卡道:“阿娘,我不相信,天恕他不是妖。”吉卡毕竟是年长,不像兰萱那般感情用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但又不忍心让女儿难受,便道:“放心吧,天恕好着呢,你快去睡吧,别听那和尚胡说,天恕是个乖孩子,怎么会是妖怪呢?”兰萱回头望了天恕一眼,便依依不舍的灭了灯,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听到天恕在院子里大喊大叫:“阿娘,兰萱,快,起来了。”兰萱听得天恕叫声,头一个冲了出来,见他身体无恙,伤口全部愈合,与平时那个跳闹活泼的天恕无异,便不自禁的跑过去,拉住天恕得双手,含着泪笑道:“天恕,你可算没事儿,昨天吓死我了你都。”天恕还摸不着头脑,道:“昨天,昨天怎么了?哦,对了,那个班烈打阿娘,阿娘怎么样了?”兰萱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你呀,傻乎乎的,你昨天又长白头发了,知道吗?差点就闯出大祸。阿娘她没事儿,我好担心你。”天恕道:“不行,阿娘被打了,肯定有伤,咱们快去看看吧。”便拉着兰萱的手,去吉卡屋里探望。
见吉卡面如金纸,嘴唇发白,两个人忙叫道:“阿娘!阿娘!你没事吧阿娘。”吉卡缓缓睁开眼,见两个孩子依偎在自己身旁,心中顿感温暖,露出慈祥的笑容,道:“阿娘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可能有点风寒,老毛病了。”
这时听了言在门外说道:“施主,可否让贫僧入内,看一看你的病情?”兰萱回头气道:“你这人,好无礼,我阿娘的房间,你岂能随便进来,走开!”天恕问道:“兰萱,这个光头是谁?”兰萱噗嗤一笑,道:“你呀,说话还是这么野蛮,他是个和尚,昨天硬说你是妖怪,还要把你带走,我和阿娘还把他骂了一顿呢。”
那了言听两个孩儿说话嘲弄,也不生气,说道:“两个孩子,你们阿娘看上去病的不轻,让贫僧进去看看吧,切莫延误了病情。”兰萱道:“不行,谁知道你按的什么心呢?”这时吉卡却沙哑着声音道:“孩子们,让他进来吧,他昨天也救过咱们一家人,不是坏人。”兰萱才撅起嘴道:“好吧,那你进来,给我阿娘看看。”
了言进了屋内,见草棚靠着崖臂,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不过打扫的一尘不染,整整齐齐。了言替吉卡把脉,道:“女施主这是终年积劳成疾的缘故,也有心中忧郁难解,才有此病。”吉卡道:“大师说的是,我这病早就有了,也无妨,大师能治则治,治不好也没什么。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了言道:“施主,要好生静养,放下许多牵挂杂念才是,我这里有一粒沛元静气丹,你可服下。多多保重身体。”吉卡道:“有劳大师了,昨日之事是我一时生气,还望大师不要见怪,不过这孩子如今已是我家人,不可以随便让你带走。”了言叹了一声,道:“哎,施主何必如此固执,也罢,你先养病,我在此留守几日,现在不和你争了,等你病好,再和你说一番道理。”
兰萱道:“天恕是肯定不会和你走的,是吧天恕。”天恕点头道:“兰萱,阿娘,我们永远也不分开,我不走,这里就是我家。”
了言不理会两个孩子,从怀里取出一个不到两寸长的小葫芦,见那葫芦上面还满是泥垢,然后打开塞子,在手心上抖了抖,滚出来一粒像小拇指盖一般的褐色药丸。兰萱见了言脏兮兮,衣着落拓,道:“脏死了,这和尚的药行不行呀?”吉卡道:“阿萱,不得无礼,快去取些水来。”兰萱给吉卡拿了水过来,让吉卡服下。了言道:“施主好生修养,安静睡眠,此药极具灵效,不日便会缓解你的病情。”吉卡谢了,那了言便出去站在院子中。
兰萱帮吉卡盖好被子,便也拉着天恕,静静的走了出来。天恕道:“阿娘会好吗兰萱?”兰萱道:“阿娘昨天受伤不轻,我也好生担心。”两人商议了许久,兰萱忽然想到:“对啊?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山谷,那里有牛七丹草,对阿娘的伤肯定有帮助。”天恕道:“真的吗?那咱们快去给阿娘弄来。”兰萱嗫嚅道:“只是……那里离得有些远,还有野兽,我们再去恐怕有危险。”天恕道:“不怕兰萱,我保护你,为了阿娘的病早些好起来,咱们要去。”兰萱道:“好,咱们一起去。”两人手拉手朝院外走。
这时了言忽然闪身到两人面前,喝道:“两位小施主要去哪里?贫僧在这里看管妖孽,你们可不能乱跑。”兰萱道:“不许你说天恕是妖,我们要去哪里你可管不着,我只听阿娘的话?”了言道:“这雪山里到处有野兽出没,两个孩子可不能去犯险。”兰萱道:“你不知道吗?我阿娘除了风寒,身上还有伤。”了言道:“这是为何?贫僧不知。是如何受的伤?贫僧那一粒药丸对理气去寒极有灵效,只是医不好外伤,拖延不得。”兰萱眼眶一红,道:“还不是我阿爹打的。”了言道:“你阿爹如何不在家?”兰萱道:“你昨天救的那人便是我阿爹,我和阿娘早已被赶出来了,他才不会管我们死活呢。”天恕道:“光头!你不要拦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治好阿娘的伤。”
了言见兰萱说着说着,便不停抽咽起来,便有些不知所措,抓头挠耳朵,道:“哎哟,哎呦,小姑娘,你别哭呀,这……好吧,我让你们去便是,只是这路途遥远,我得守着你们。”兰萱便拉着天恕从他身旁绕过。了言紧紧跟上。
两人经过部落的大路,见不少残破不堪的房屋,那部落里的人见识天恕来了,便远远的躲开,连寨门口的守卫见了都不敢吱声。两人见那了言一直跟在身后,兰萱便道:“天恕,咱们走快点儿,别让这和尚跟着咱们?”
两人一路奔跑,沿着那部落外长满荒草的生僻小路,来到河边,兰萱记得道路,便向上游而去,回头看时,那和尚果然跟丢了。兰萱才气喘吁吁道:“天恕,慢点,慢点,我跑不动了。”天恕道:“那我背着你跑吧。”兰萱红着脸道:“这……”天恕拍着脑袋道:“哦!我忘了,你教过我男女有规矩,不能抱你,那你歇息一会儿吧。”兰萱吱吱呜呜,顿足道:“你……你现在……可以抱着我了,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天恕高兴道:“真的吗?那你上来,我背着你跑,我跑的可快了,那光头肯定追不上。把他甩的老远老远的。”
天恕便蹲了下来,兰萱扭扭捏捏,趴着他背上。天恕道:“兰萱,你抓紧了,我要跑喽。”兰萱便紧紧抱住他,感觉天恕的脊背结结实实,甚是安心可靠,便喜滋滋的挨着天恕得半边脸庞。
天恕道:“兰萱,你笑什么呢?”兰萱马上气呼呼,红涨着脸道:“谁笑了?谁笑了?胡说!”天恕道:“你明明在笑嘛。”兰萱伸手揪住他两边耳朵,把天恕得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喊道:“你快跑吧!啰嗦,长本事了吗?还敢和我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