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公子无父无母,王朝与妖魔的冲突使他过早失去双亲。
他的祖父赵毅,原是定家军麾下的兵士,常年跟随定家四方征讨,因有胆有识,忠心耿耿,被层层提拔,在不惑之年由于军功赫赫,被封为将军,带领自己的亲兵分立出来,举家定居无双城。
人们都说,赵家人骨子里便流淌着军人的血液——赵毅有三子,长子赵魄驻守幽州,次子赵锐捍卫东海商队的安全,三子赵越则在燕丘做王朝驻军元帅。五个孙子也各有本事,赵魄的长子赵长庚统领无双城禁军,被视为赵毅的接班人,次子赵长宁伴父左右,为军中参谋,赵锐的两个孪生子,哥哥赵长卿,弟弟赵长明,自请从下级兵士开始做起,两人在战场上默契无间,赵越的独子赵长歌在七岁时被老将军从燕丘接回中原,受到严格的赵家军训练。让年长的下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在长歌初到西陵,晨早时分于大堂正式见过赵家人之后,四哥长明半开玩笑地上前掐小家伙的脸,那小小的身体不知藏了多么巨大的能量,上一秒其乐融融的景象,下一秒便是一脸错愕的长明躺在地上——那小孩使出了一个过肩摔,一声重响之后,老将军开怀大笑,本在酝酿之中的流言蜚语也便湮灭在好事之人的腹中了。
与还没学会走路就拿着兵器在演武场上瞎爬的兄弟们相比,长歌的起点算晚的了,然而在燕丘大草原中摸爬滚打练就的体质和一颗不服输的心性同样成就了他,短短一年格斗场上的同龄人畏他三分,两年谙熟各类兵器,三年后他对军事理论了如指掌,四年一过,便领着同期在西陵城郊击杀天灾小妖。大哥无比欣赏他,亲自带他上演武场指挥台上督导,老将军也满意,在他十四岁生辰亲自下厨做长寿面。
他在城中巡逻,便红衣执鞭,白底黑靴,骑黄蹄白马;出往前线,则银带束发,披坚执锐,驾凛凛黑马。其人也是俊俏,剑眉星目,皓齿如贝,额头饱满,个性爽直耿亮。因为年纪尚小,他同下士的关系显得更为亲近,常在日暮时分带领众下士,从郊外驰马归来,笑声朗朗,往往是刚好在城门关闭之前迅疾冲进城,那人的发连同马的鬃毛一起迎风而扬,虎虎有生气,手中拎着的,马背上系着的,是新猎的野禽野兽。
随着年岁渐长,每逢赵家军凯旋之时,原本投向兄长的迷恋目光也逐渐下移到这位少年的身上。“五郎”开始成为西陵无双二城女子共同的梦中郎君。家虽住在无双,他却总爱往市井气浓厚的西陵城跑。静谧肃穆的无双城,定然不会容下他不受拘束的本性,西陵城的市民们却更能并且更愿意包容他的桀骜。他若上街,必会有生意人热情招待,“赵五郎”的头衔可以为他免掉任何店家们愿意的花费。笑,则人们都开心,不笑,则是众人的嘘寒问暖。在某种程度上,无父无母让他成为了中原二城的孩子。
话说有一回,他带兵抄一赌坊,一亡命赌徒以身家性命要挟,不服拘捕,并伺机逃窜,赵长歌振袍而坐对那人说:先告诉小爷我,这些玩意儿该怎么操作,若是您赢了我,赌场大门开着您走便是,若是我赢了你,作为不服拘捕的惩罚,这枚骨骰您吞了再跟我们走吧。那赌徒不示弱,孰能知道,从小不近烟酒赌的长歌,在一场赌局下来竟赢了满钵,那赌徒目瞪口呆,束手就擒,众人看着长歌面带微笑,生生掰开那赌徒的嘴,大拇指食指捻起一块骨骰,轻巧地松开。兴致所来,左右逢源,一时间,他成了人们口中的幸儿,无形的神秘光环为他带来百姓的好感。
十四岁那年,他随老将军去江南龙井茶庄拜访老友。阴森诡秘的兰若寺外败草间,他无意觅得一少年,并执意将他带回中原。在赵府里带了不过一旬,这孩子便不带一点感恩留念的模样,从那朱门里走出,走入西陵的烟火气中去,而他同那显赫世界的唯一纽带,便是赵五公子。
一个将门后裔,具有将门子弟的优雅傲气,一个街头乞儿,虽然不为非作歹,但终究是人们所认为的“吊儿郎当”——不知为何两人异常相投,都是潇湘楼屋顶的常客,乞儿吃酒,将子滴酒不沾。和他们隔着一层琉璃瓦的屋顶下的人们,从来没有听见他们所希望听到的东西。有人猜测,他们在密谋颠覆中原王朝的机密;有人说是赵家孩子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说服这叫花子管教城中混混,以毒攻毒;更有甚者,认为他们是龙阳之好……对于众人来说,饭后必须得有谈资。最初,这样无端的臆测纷纭,不久,人们又恢复原样,该对五郎好的,照样好,该鄙视乞儿的,依旧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