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世间万物也不过短短一瞬。而说短,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三年。
骆驿摸出那本「新州传」,他感谢那三年带给他百家之长,但再也不会想回到那三年的时光。
「新州传」开篇的云城已经消然,半年前,这本空白的书扉上浮现出云城两字,以后又没有了声响。而云城,她已到,书上却也没有别的提示。
一天后
“水浅姐姐!你看!”
莫水浅闻言抬头,青衣小童站在窗边,手中微弱的银光,赫然是一把寒如秋水的匕首。
莫水浅慢慢走上前,眼里流露出担心“谁?是那个人么?不对,那个人应该不会知道我们来了云城,先生曾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她摸了摸青衣小童的顶发,眼中染了几分落寞“那人心若冷冰,攻于心计,还好...先生提醒得早,水浅才未深陷。”
半响,青衣小童转过身,面上哪里还有半分童真可爱,一双稚嫩眼睛盛满了凌厉的杀气。“先生....先生.....先...生!!!”小童忽地倒地大恸,“先生被那个人弄得生不如死!现在还不知道被藏与何处!我..我真恨不得亲自手刃了那畜生!”
莫水浅低叹了口气,扶起他,岔开话题问到“你刚才说怎么了?”
青衣小童缓了缓,半天才控制住了表情,“一个少年人,后面被跟了人。”当再次抬起头来,满脸的孩童纯真“只不过,我观察那个少年人身姿巧妙,形法多异,多半后面的人不到一炷香就会跟丢的。”
“与我们无关就好了。云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我们还是要莫管闲事。”
“是,小姐。”青衣小童笑笑。
莫水浅略略心疼的看着他微红的眼角,轻轻叹了口气。
骆驿背着手来,脚步不停,从远处看如同足生轻烟,眼力好的人也只能分辨出零落的足影,完全看不出运行的步法。
如同青衣小童说的一样,不到半柱香,骆驿就绕着燕回街转了几圈,完完全全甩开了背后不善的目光。面色不变,几下钻入了热闹的人群。突然,骆驿后背一僵,“你再跑一步,你身边的百姓就倒下一个。你可以试试。”一道轻轻的声音划过耳边。脚步也霎时止住。
骆驿环顾四周,双目冷的一聚,黑目穿过人群,凛然直视着远处弯着腰挑选着瓷娃娃的女子,又缓缓转动目光,挨个看过卖包子的老太、煮面的矮小男人、吆喝的小贩....不知何时,街市上流转着淡淡地杀气,骆驿心下不由有些懊恼,跑着跑着还逃进了他人设下的口袋。
东怜手指把玩着瓷件,眼光状似无意的扫过呆立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少年,虽然布下了这个小陷阱,猎物也如愿闯了进来,但是看到少年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定定的伫立在那,东怜还是暗自提高了警惕。如此武功高强的人儿,若是不得驯服,还是早早除去的好。
“小公子,昨日奴家的人挡了路,给赔罪了。奴家看小公子丰神俊朗,又是习武之人,必然心胸大度....奴家有意结识小公子...不知....”
“鄙人自由散漫惯了...实在抱歉。”骆驿当口回绝。
东怜指间用力,手下瓷器湮成粉末,大声喝到“都愣着干什么!”
随即,前一刻还在忙着讨价还价的商客们袖间滑出长刀,流水般扑来。街市里霎时间铺满了雪白的刀光。人群疯了般散开,一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骆驿无任何惊慌之色,手间真力灌输,猛的一抖,衣抉猎猎作响,四周的刀光如潮水般欺上,见影不见刃,好刀法!骆驿暗赞,以臂画圆,晃过首当其冲的男子,手腕缠向对方的胳臂用圆**力将男子抛开,竟是借力使力的手法!只能见一飘忽的身影,身形一顿就伴随着一人抛出,刀客只感觉到砍入了一团棉花,所有的力道被那双手绕开,便不知何处去了。如此一来,密集的刀气竟未伤到她一片衣袍,反而被她冲出了一条道路。
东怜冷眼看着周旋的骆驿,短短数刻钟,那少年使出了不下四门武功,看似借力使力的手法是抡坤门的缠指柔情,看似只是消了冲力,实际上被缠指柔绕上的肢体都会折断,不伤人性命却又干净利索。他竟敢只凭一双手就穿梭在刀剑当中!
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确定,此人绝不能留!
“都让开!”一声娇喝,刀客都训练有素的抽刀回身,带起倒地的同伴脱离战局内。
红衣烈裙,腾空而来的东怜如同一朵极致绽放的赤花,飘扬的衣裙舒云展翅展露着美丽却饱含着深厚的内力,排山倒海似迎面而来。
骆驿一动不动的站着,她知道,只有三年的内力的她怎么可能敌过对方几十年的积攒。这个刚才还在细捻白瓷的纤弱女子估计已看出了她的真力不济,在强势的碾压下摧毁......她想除掉她了吧?
赤衣的东怜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嘴角逐渐上扬,刚才的打斗中,虽然自己的人惨败,但这个少年多使用的缠指柔却是有名的借力手法,也就是说,他绝不是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她在赌!赌上自己的一击必杀!
骆驿垂首凝神,站在原地,以眼观心,街边的树木、摊位都被赤衣女子的凌厉掌风刮的东零西落,而她的身边的尘土却未飞扬起半分,整个人沉浸在一个寂静的气场之中。她在找,在找一个空隙!只要一个小小的细缝!
“再见..”东怜轻启朱唇。
这里!说时迟那时快,骆驿眼猛的一抬,步伐极快的一转,欺身切入密不透风的掌风之中,从刀客处只看到这个少年竟生生迎上东怜的裙摆。骆驿额上满是冷汗,但她知道自己成功了,无形的压力骤小,赤衣女子的侧首空门却暴漏在自己眼前。犹豫了一下,骆驿转身极快的撤离女子的领域。“东首领!”外围的刀客几个起跃,斜刺而来,利刀带着破风的呼啸向着骆驿背后刺去,去势猛烈,端着是暴漏着空门的打法。
骆驿并不回头,辨着风声身子猛的一扭,一摆一穿,已经避过这风驰的一刀,步伐变换,电石刹那间晃过其余人扑来的刀光,饶是她反应快速,漫天光影却劈头盖下,却是被留在了刀客们的阵型里,骆驿暗自懊恼,刚才扑来的第一刀就是把她赶向了这个阵形,她又一次跳了进去....
“喝!”刀客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少年深藏不露,远非外表纤瘦,全都严阵以待,丝毫不让其近了身,一时间,倒也僵持不下。
“交给我。”冷森森的声音传来,东怜脱下累赘的外袍,一身干净利落的红衣贴身,露出了无可挑剔的身材。东怜注意着骆驿的神色,可对方却只是淡漠的盯着她的眼睛,面色漠然。
骆驿突的长身暴起,呈虎狼之势率先进攻,东怜双目微微一沉,随手批过一把精刀,大开大合,直披面门,骆驿肩头耸动,双袖伸展,足尖点过扑势的刀背,轻轻的跃向高空,身子在空中旋转,左手抽出剑柄,信手缠住对方刀影,脚下再次借力,左右挪移,一个反转,足跟狠狠踢向东怜的琵琶骨,“好!”东怜喝彩,双手果断弃刀,反身侧让,骆驿一时失了支撑,脚风仅仅刮断了女子一缕秀发。
扎稳下盘,手中剑却不停歇,点点寒光笼罩着对方周身,东怜躲过几剑,讥笑到“内力不济,有形却无实..”骆驿心下急切,丹田微微气涨,手中剑光又快了几分,光影幻成银色布锻,剑气逼着围绕的刀客避了锋芒,“喝!”骆驿突的长啸一声,一身真力全无保留,如乍泻的洪水扑面盖去,而足步猛的一顿,手中长剑划出险翘的弧度,留下几片剑影,几近无形的剑形隐在漫天剑网中呼啸着指向东怜的额头。
骆驿这式“万剑无踪“剑法一气呵成,动作控制在极微妙的一点处却又潇洒利落毫无停顿。围观的刀客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趁着女子撤身挡避,骆驿忽地反手撤剑,平地一扫,一招“雁落平阳“夹杂着真力呼泻而出,震倒了几个飞起的身影。
骆驿也不回头手中执剑,发狠朝远处跃去,足尖重重一点屋檐,人已掠开几丈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