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娄大烟袋就坐了起来,边点着烟袋边看着老慢还在酣睡,心想;往天这时候老慢早起来喂马去了,这孩子最近几天好像似累坏了,脸色蜡黄,眼睛也眍?了,走路还豪豪个屁股,让他多睡会吧。
???娄大烟袋轻轻的委撤到炕沿边,准备出去给马填点料去,突然想起了枕头下的钱袋,就顺手摸了过去,手伸到枕头底下却啥也没摸着,他心里一激灵,急忙拿起了枕头,又掀开了被子,这钱袋就不翼而飞了;“可遭了.....”
娄大烟袋的一声惊叫吓得于氏兄弟和老慢扑棱就都坐起来了;“咋的了先生......”
“钱袋没了,那是一车黄豆的大洋啊...”娄大烟袋边说着边掀开了老慢和于氏兄弟的被子,一急眼把所有的被子抖落一遍,也没看到钱袋,几人赶紧穿好衣服,老慢点着了麻油灯端着,翻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也没找到钱袋,娄大烟袋眼珠转了转;“别找了,指定是被谁偷去了,这屋里就咱四个,如果不是咱们几个的事儿那就是有贼进来了,你们几个要是谁偷了赶紧拿出来,咱就当没发生这事儿....”
大烟袋像个竹竿似的站那,低着头犀利的看着几个晚辈。于氏兄弟急忙往前迈了一步;“先生,我哥俩起誓。”说着噗通就跪地上了;“苍天在上,先生的钱袋要是我们哥俩偷的,出门就叫马扒死、车轧死。”
老慢也慌忙跪倒;“我发毒誓,先生钱袋要是我王老慢拿的让我下辈子养活孩子抱不到炕上。”这誓起的都够毒的,看样这钱是有飞贼进入了,怪不得吴县长念叨过;国不泰,民不安....紧闭门窗盗贼来呢,这可和东家咋交代啊!
几个人都不吱声了,蔫头耷拉脑,老慢像是自言自语;“不行就报官吧,让警察署来破案吧”
“报个屁,警察署那帮窝囊废能干个屁,快去把孙掌柜找来....”老慢急忙出去了,这时天已大亮,大车店院里人们喂马的、套车的闹闹吵吵,不一会儿,孙掌柜急忙火似的来了,一听说在他的店里丢了钱,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我这店从没有丢失过东西,泰安城里走哪行的不给我孙狐狸面儿,就是那有名的大盗天猫也从不上我这来,我可以把泰安城所有的金、荣、拦、戈都找来对质”孙掌柜说着话吩咐几个伙计出去码人。
不到一个时辰,客店里就挤满了人,有丢包的、哭道的、牵大驴的、碰瓷的、压疙瘩的、扒窃的、别梁子的,所有不干好事儿的几乎都来了,孙掌柜黑着一张脸像是训话,讲了很多江湖切口,这些人指着天拍着胸脯发誓说;我们再尿性也不敢来三合店起皮子,娄大烟袋无语了,最后一车粮食,钱却给丢了,不如贪黑往回走了,唉!要是知道尿炕还不睡觉了呢,还说啥啊,往回走吧.....
???老六的东厢房里,娄大烟袋抽了一锅子又一锅子,老六边打开了门窗边劝他,不用着急上火,不就十几块大洋吗,就当一把骰子打出去了,娄大烟袋跟本听不进去老六的话,他是在琢磨王老慢,思来想去觉得老慢嫌疑最大,这一程子老慢确实举动反常,泰安城里他有个干爹,这干爹咋认的他从来也没说,大家谁也没看见他干爹长啥模样,不行,这事整不明白没法在永吉屯待了,就把这些问题像竹筒子倒豆子似的和老六说了,老六也觉得王老慢确实可疑,丢了点钱财事儿小,万一老慢走了下道可就毁了,走下道无非是赌场、烟馆、窑子....窑子....
“对头了....”娄大烟袋一拍大腿吓了老六一跳;“这小子八成是逛窑子了,我说咋面黄肌瘦的呢,每次天亮回来身上都有股香粉味.....”“那可遭了,这小子咋入这道了呢,这不管可是不行....”
???午饭后,王货郎子和王老慢被叫到了老六的东厢房,爷俩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老六和娄大烟袋绷着脸一言不发,眼睛都盯着王老慢看,看得老慢直发毛,王货郎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噗嗤乐了;“我说你这俩老家伙唱的是哪出啊,找我们爷俩相面来了.....”
老六背着手来到老慢面前,死死的盯着老慢;“是啊,给你儿子相相面,不缺爹在外面认了个干爹,你咋不认个干娘啊?这么大的事你老货郎子能不知道吗?
老慢被盯得冒汗了,王货郎子也不愿意了;“怎么我儿子认不认干爹和你们有啥关系?这事你们也管吗?”
“那好,老慢,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认识认识你那干爹去,不是亲家了吗,咱也认认亲去,走吧....”
老六上前就去拽老慢,老慢腿已哆嗦起来,噗通就跪下了;“六舅,我错了....我不是人....”老慢哭哭啼啼的把事情的整个说了一遍,王货郎子转身出去,不一会攥了一把柳条子进屋就把老慢一顿狂抽,一把柳条抽折了又摸起个烧火叉子过来,老慢急忙夺路而去,窜出大门慌不择路的跑了。王货郎子还要去追,被老六拦住,气得直喘;“他六舅.....你看着办吧....逆子啊,想不到他能干出这事儿来,我说家里也丢了几回钱呢。”
“我说老货郎子,你也消消气,孩子吗,误入歧途,照实说也没啥毛病,可能天生就好这口,勤看管点就好了。”娄大烟袋虽然洗了清身,但还是自己也有没监护好的责任,这钱也只好扣老慢的工钱了。
???老慢没脸回屯子了,跌跌撞撞的就是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现眼的滋味比酷刑都难受,走出很远,路过庙地,看见一座孤坟,坟前立有一石碑,碑上刻的是蒙文,实际上这是个王妃墓,老慢走累了,就靠着石碑坐下,这个时刻他又想起了冬梅,冬梅虽说是个窑姐,但对他像亲姐姐似的,自己从小没娘,在冬梅身上他仿佛找到了母爱,裤裆挣开了,是冬梅一针一线给缝上的,鞋磨破了,冬梅给他打上了补丁,脚脏了,冬梅给他打来了热水亲自给洗脚,老慢是彻底喜欢上冬梅了,发誓要把冬梅赎出去,娶到家里,可如今自己披上了贼皮,成了不务正业的败家子,这些老辈们能放过他吗?
他越想越憋屈,靠着石碑,闭着眼流眼泪,迷迷糊糊,胡思乱想,突然感觉有人在扒拉他,他睁眼一看是个白胡子老道笑呵呵的看着他;“老慢,不必伤心难过,自古红尘烦恼多,唯有跳出三界外,不如和我出家修行可否?
”老慢正伤心痛苦,也不问老道来历就晃起来头;“?师傅,我老慢尘缘未了,怎能出家修行,我还要娶冬梅呢!”“呵呵...重情重义,孺子可教,这样吧!我教你一门茅山术吧,此术专治身患疙瘩疖子、妇人闹****等毒性病症,不知你是否愿意!”
老慢欢喜若狂;“好啊,我愿意,师傅受徒弟一拜!”老道慷慨授艺,教了他几套口诀,然后告诉他每年的今日此时都要来这个孤女坟上收敕令?,就一晃不见了,老慢按着老道的教的收敕令急忙骑上孤女坟,脱下鞋底子一阵狂打,边打边念叨咒语。
这时候,尚天龙和于得水一帮人追赶到这里,老远看见老慢骑在坟上扇鞋底子,以为老慢疯了,尚天龙说;“这下完了,老慢是铁定疯了....别让他打着。”大家急忙上前拽起老慢,老慢激灵一下子醒了,愣愣的看着大家,尚天龙一挥手上来两个年轻人架住了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回走去。
??老慢回去躺了好几天也起不来炕,做梦也在叨咕冬梅,王货郎子在有气也不能伸手就打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一天愁得摇头叹息....
????这天老六家门前来了个不速之客,此人六十左右岁,梳个大背头,留着花白胡须,穿戴干净利索,很是挂架,扛着个长条凳子往大门口一放,坐在凳子上二郎腿一翘破口大骂;“张老六,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老六和娄大烟袋、史大先生正在厢房喝茶,听到骂声不觉一愣,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单枪匹马坐到家门口大骂,细一看老六明白了,这不是老挂架子吗?梨花痛打了二挂架子,老挂架子这是来晦气来了,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啊。
史大先生一看老挂架子摆这阵势就明白了,江湖上有横吃、吃横说法,横吃意思是地位大,帮派的大佬,吃横的就是敢和皇帝耍臭无赖的主,不管你多大的疙瘩、管子,不达到目的就和你没完没了,这行人就是耍单的,一人一凳,摆好了让你打,可劲揍,也不还手,只要不给打死,你就输了,还得给人磕头赔罪,倾家荡产都不算完。
顺着骂声史大先生带头迎了出去,骂声引来了一帮人站在门口围观,二牤子和尚氏兄弟挤出人群,抓住凳子的两头抬起一掀,大先生的喝声也不赶趟了,只见老挂架子被掀到院子,基拉咕噜好几个翻滚直挺挺的躺在那哈哈大笑;“打呀,兔崽子们,不打都不是你们亲爹揍的......”
几个后生上前还要伸手,被大先生一声断喝制住,老挂架子像泼妇似的荤骂就是想激火呢,大先生哪有不懂之理;“趁是的....你们都在这填什么乱?麻溜都走人....”大先生喝了几嗓子,人们最尊重大先生,也最听他的话,就急忙散去....?
??老挂架子躺在地上骂声不断,大先生、老六和娄大烟袋围在身边,老六用求救的目光看了大先生一眼,大先生是春点全开的人,所有江湖切口和他都用不上,因为他是吃横的,这行人是没有规矩的,一个字,就是钱,提别的没用,也不提他儿子三挂架子挨打的事儿。这时正房的门被一脚踢开了,只见梨花怒气冲冲的拿了个洋油瓶子窜了出来,对着老挂架子就是一顿泼,从头泼到脚,然后拿起火链就要点;“老赖皮子,今天老娘给你点天灯....”老挂架子这回可害怕了,一咕噜爬起就跑,冲出大门,窜上马背打马就走;“张老六,你记好了,这笔账早晚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