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吉屯在落雪之前终于建造了两排地窨子,对于上荒者来说,在北大荒无非也就三种住舍,地窨子、马架子、泥草房。老六建造这些地窨子一排是给伙计家丁住宿,一排是无偿给了那批辽西难民的,这批难民均是史大先生长途跋涉、煞费苦心带过来的。
当然史大先生的住宅是老六精心建造的大草房,和老六成了毗邻,大先生不但懂医学,更懂风水,他把屯子的入口处叫玄关,把屯中心也是老六的家门前叫气口,他仿佛是早有准备,从辽西带来一棵几尺高的核桃树栽在了自家屋后,镇住了风水,那年代大先生就懂得了秋季植树胜似春季的道理。唯一这棵核桃树在永吉屯生长了几十年,也给这个屯子带来了好运和吉祥。
???泰安城的最大粮栈是穆五爷创办的鹏浩商贸公司,穆五爷也是当地的首富,所有粮食的外出货运和装卸自然是洪胜帮的买卖了,而且穆五爷和洪胜帮关系不一般,老六的高粱、玉米、黄豆由四挂大马车拉着已经运了好几天了,大老板子是王老慢,也是头挂车,粮食卸完基本就二半夜了,娄大烟袋结完帐就带领车老板子们去三合大车店去住,可每次住店王老慢都说去他干爹那住去,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在泰安城认了个干爹,谁也没看见过,平时有事没事就总跑泰安城,估计是和干爹关系正经不错了,好在也不当误事,天一放亮必回来给马填两货草料,然后就张罗套车。
娄大烟袋一磕烟锅子说;“老慢这孩子虽然一天像个瘪茄子似的,照紧蹦子还是挺能吃心苦的.....”然后用烟袋一指于占江、于占湖和几个屯后;“你们也照人家学学....”老慢老像害臊似的躲开了。
??送粮的车很多,也是乌裕尔河两岸人民获得了特大丰收,粮食源源不断的进入了鹏浩公司,再由该公司出口到俄国。
???梨花头好几天就张罗进城去看大牛和二丫,也不知这俩孩子书念的咋样,顺便再买点家什物品,头挂车出发了,二挂车刚装,梨花就上了王老慢的头车,掌包的是乔二牤子,三人说笑着快马加鞭,一路小跑,过桥是下坡,马一放扒就不好控制了,王老慢拽住马嚼子把辕马的嘴嘞出了血,梨花和乔二牤子死死的攥住捆绑粮袋子的大绳,才没被甩出去,这时,从路边的荒草丛里窜出一人,奔着大车的右前角子撞了过去,也不知刮上没有,这人躺地上一咕噜挺远直门蹬腿,身子抽搐着;“哎呦妈呀!刮人了。”
老慢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辕马拽住。还没等老慢下车,路边冲出几个来,领头的不容分说上去就给老慢俩大嘴巴,打得老慢眼静直冒金星;“嘎哈呀!打我******炮仗。”
来人又踹了他几脚;“你个瞎逼哨子,赶车往人身上轧还装糊涂。”梨花细一打量领头那人,不由得身子颤抖起来,怒火心头烧,一看到是二挂架子梨花就全明白了,听史大先生讲;江湖上又新出一种欺诈之术,叫“碰瓷’。
在闹市上,有一无赖手托一劣质的瓷瓶,看准了好捏咕的人,就故意往人身上撞去,瓷瓶落地碎了,马上就会过来几个人,说这瓶是他爷爷的爷爷留下的传家之宝,值老银子了,就得被很很的宰一家伙,说不好听的还得挨顿胖揍。二挂架子和些江湖败类居然学了这手用在路上,和劫道的没啥区别;“二挂架子,你个王八犊子,讹人也不睁开你的狗眼....”
“哎哟...是梨花啊,想不到是你啊,嘿嘿......缘分,缘分,缘分啊!”
“呸,瞅你那损色呗,真是狗改不了****,净做不是人事儿....”
“梨花,别以为你家张老六现在挺杨棒,谁轧坏了人也得给拿钱扎古病,来人,把这车粮食拉家去。”
有人上去就夺老慢的赶车大鞭,梨花和乔二牤子早已下了车,一看二挂架子动了真格的,梨花新仇旧恨涌了上来;“二牤子,还瞅啥呢?给我揍,天塌了有姑奶奶顶着....”二牤子早就气得直吠吃,一听说揍,就从车底下拽出那根顶门杠子照着二挂架子拦腰扫去,一下子把二挂架子打趴在地上,旁边的几人一看来势凶猛,撒丫子就跑,那个躺地上装死的人也爬起来就跑,几人远远的看着不敢过来,梨花摸起车上的小鞭子照着二挂架子的脑袋劈刺啪嚓一顿狂抽,疼得二挂架子翻翻乱滚,哭爹喊娘,二牤子横端着木杠子怒视着远处的几个人,梨花边抽边擦着眼泪,这个畜生,毁了她一辈子清白,梨花打累了,扔掉小鞭子,伸出五指照着二挂架子的脸咔咔的又挠了几把,二挂架子满脸是血,求饶不断,梨花这才住手,这时后面的马车也上来了,尚氏兄弟也背着汉阳造和猎刀赶来了,梨花一走,老六放心不下,怕被胡子绑票和打闷棍了,就嘱咐万富万贵二兄弟要寸步不离梨花,哥俩一听说二挂架子是碰瓷的,上去又踹了几脚,梨花制止住哥俩,上了车一挥手,老慢赶车就走,回头望时,二挂架子捂着腰已站了起来,被几个人搀扶着进了草丛。
???天刚撒黑,老慢的头车粮食就卸完了,梨花买了好多东西放在车上,老慢鼓弄着马的上搭悠和夹板子,磨磨蹭蹭地,慢慢腾腾的,梨花和乔二牤子、尚氏兄弟一门催促老慢,憋了半天老慢才说不想回去,要帮助其他车辆卸完再说,梨花竖起了大拇指,老慢这孩子有心计,就让二牤子接过老慢的大鞭赶着车走了。
???最后一挂车卸完已经很晚了,草草地打了点尖,娄大烟袋带着于占江和于占湖兄弟俩,领着老慢来到三合店住下,娄大烟袋盘坐在炕上,笑嘻嘻的看着老慢在掏自己的口袋;“翻啥呢?老慢,跨兜比脸还干净吧....呵呵...”老慢慌忙停住翻兜,尴尬的笑了,娄大烟袋拧了一锅子道;“今晚还去看你干爹去吗?”
老慢慌忙拖鞋上了炕;“不去了,嘿嘿....累了...睡觉。”娄大烟袋过足了烟瘾,把钱袋放到枕头底下,催促几人麻溜睡觉,于氏兄弟早已睁不开眼睛了,躺下就睡过去了,不一会几人就鼾声如雷了。
???睡了半个时辰,老慢翻了个身,故意咳嗽了几声,见没啥动静,把手伸向了娄大烟袋的枕头底下,摸着了钱袋,一点一点地往出拽,胆但突突的拽了半天,紧张得累一头汗水,终于把钱袋拽了出来,然后把枕头塞进了被窝,抱着衣服光着脚溜了出去,出了门穿上了衣服,提上了鞋,把钱袋塞进怀里,一哈腰蹭蹭的跑出了大门,跑出有一道半街,拐进了一个胡同,一个四合院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辉煌,人影闪绰,浪声不断,一片打情骂俏之声。
这是个二等的窑子,叫日日红茶房,老鸨子叫秦萍,是老挂架子的姘头,老挂架子的手下金二歪是大茶壶,也在这里看场子,这小子像来软的欺负硬的怕,见到硬气霸道的让他给舔屁沟子都干,这里虽是个二等窑子,可里面有四个花枝招展,年轻漂亮的窑姐吸引着泰安城里的一些纨绔子弟和各界名流。
四个窑姐分别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并称为日日红四朵花,老慢一次进城给老六买车套,途径日日红门前赶上了口渴,看见一穿旗袍露大腿女子冲他妩媚的一笑,他就直勾勾的奔那女子去了,女子听他说要找口水喝就笑着把他领了进去,老鸨子秦萍见来了个雏,就冲那女子说;“冬梅,这个小爷真是渴坏了,快带你房去多给点水喝.....”
冬梅咯咯的迷人一笑,伸手拽着老慢进了绣房,老慢直觉得鼻孔里钻进了一股芳香,心狂跳不止,蒙头转向的跟了进去,冬梅把他按到座上,倒了一碗凉茶递给了他,老慢真是渴急了,一连气喝了三碗凉茶,凉茶入肚他倒清醒了,哎哟妈呀,这里莫不是传说的窑子吧,我咋溜达到这里了,想到这起身就走,冬梅上前一把拉住他,又是迷人的一笑,把个身子贴向老慢,老慢只觉得冬梅那软绵绵的身子还散发着香粉的气息,他被迷惑了,傻里傻气的跟冬梅上了绣床。
老慢笨拙的像个蜗牛,冬梅非常老练的让老慢尝到了甜头,折腾了三番五次,老慢的童贞彻底扔在了冬梅的床上,临走时老慢不由自主的、心甘情愿地把兜里所有的银元扔给了冬梅。
回去后和老六撒了谎,说是钱被扒手给偷去了,老六信已为真,也就没责怪他。
自此以后,老慢玩上了瘾,恋上了冬梅,想法设法借钱、在家里偷钱也要逛窑子去,没钱也去,为了和冬梅会上一面,他不惜男儿膝下有黄金,给老鸨子跪下,给老鸨子秦萍打了欠条,欠下了花债,这几天老鸨子给老慢逼上了,金二歪还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老慢吓得尿了裤兜子,为了还上这笔花债,老慢不惜铤而走险,偷了娄大烟袋的钱袋,趁着月黑风高,来到了日日红,急忙火似的和冬梅折腾了一会儿,还上了花债,又偷偷的回到了三合店,高抬脚、轻落步进了客房,悄悄地钻进了被窝,娄大烟袋翻了个身说了句;“这....钱....可别丢了啊!”吓得老慢心咣咣直跳,直到娄大烟袋再次翻身,又嘟囔了几句,老慢才知道是说梦话,使劲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心想;我这辈子算是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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