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先生妙手回春秋,又给伤员们用上内服外敷的还魂七星散,伤员们的伤口已好了八成,还魂七星散是大先生独创红伤良药,是他在深山寻觅的断崖草,加上天山雪蛤,野生的灵芝等几种奇花异草配制,功有奇效,大先生每天都在观查治疗众伤员,终日里和老六、娄大烟袋、尚天龙、王货郎子、于得水等一干人推杯换盏,猜拳行令,续述乡情友情,好不快活。
不觉已到了秋收季节,看着伤员们都无大碍,大先生觉得再待下去倒会被人误解为在此打小米酱,或许影响老六秋收粮食,就一大早梳洗干净,整理好行囊,和老六一干人拱手道别;“六东家保重,北大荒物产丰富,土质肥沃,适合农牧业发展,我观这一带乃是上等的风水宝地,辽西饥荒严重,灾民不断,老六若是有好生之德,我史大先生不日可带些灾民过来,在此安家立业,不知六东家可否容留......”“大先生此话言重了,既是辽西乡亲我张老六绝无杂念,敞开家门随时恭候老乡进屯子,再说了,有大先生这等中医世家的高手,我们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那就告辞了.....”老六和众人苦苦挽留不住,只好拿出十块大洋,又牵出玉狮子马赠送,大先生一再推辞不过,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翻身上马,挥手惜别,疾驰远去.....
老六又雇了好多伙计,三春不赶一秋忙,大地里人欢马叫,尽快的往回抢收庄稼,收回的高粱、玉米、黄豆像小山似的垛在场院里,乔二牤子干活是打头的,在家是炮头,这阶段他带着十几个伙计一有空就找尚氏兄弟当教官,练习射击,搏斗,野外捕猎的一些方法和技巧,提高武装素质,为防御金雕寨残匪偷袭报复和其他绺子来砸窑,永吉屯黑白天都要设岗哨,所有伙计即使忙冒了烟也要枪不离身,稍好一点的汉阳造和老套筒子都被洪胜帮取走了,剩下的几十条枪被尚万富一批批的带到泰安城的枪炉,找枪械师傅又修理了一遍,已无大碍,加上和洪胜帮有联盟关系,对付一些绺子也算固如金汤了.....
这天一早,老六和娄大烟袋在东厢房正商量把大牛二丫送到泰安城读书,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马的嘶叫声,俩人急忙迎出观望,只见白大胡子腆着肚子领着虾米腰进了院嚷嚷道;“六掌柜的,久违了,本署长前来造访还不出来相迎”“哟.....白署长亲临寒舍.......是那股阴风把你给刮来的.....莫不是又想起吃全羊手把肉了!
呵呵......”“你还真说对了,来,屋里说去,妈拉巴子的,一提吃全羊哈啦子就往出淌”。
东厢房的八仙桌子上的茶具是现成的,落座后娄大烟袋赶忙给白大胡子倒茶,边倒边想起老六被绑票他差点没跪求白大胡子的事,想到这便狠狠的扫了白大胡子一眼,白大胡子居然慌忙躲避开娄大烟袋犀利的目光,急忙干咳了两声;“六掌柜的,金雕寨一役可不是我警察署不仗义啊,只因吴县长胆小如鼠,拒不出兵,兄弟我也是无能为力,好在娄先生能够搬动洪胜帮前去解围,倒也不失为下策,此一役功德无量,省督军吴大帅已书函表彰,今日吴县长调离泰安赴洮南城高就,特派本署躬迎六掌柜前去赴宴,不知能否赏脸.....”
老六突然感到受宠若惊,一时无语,娄大烟袋刚拧上一锅子,看到老六不知所措就急忙搭腔;“东家,吴县长荣升之日请你赴宴也是感激之情啊,你若不是被绑了票,我们剿了匪他哪有荣升之机啊,听说白署长不也得到奖赏了吗?”“呵呵....督军赏罚分明.....赏罚分明....”
老六见娄大烟袋还要挖苦白大胡子,就急忙站起道;“我随白署长县政府赴宴,那么今天这顿羊肉怕是吃不上了。”
“六掌柜,还记的上次在此吃全羊加手把肉时和我说的事吗?”
“记得....记得,我是让白署长帮助买批军火,不知是否有了眉目,”“这你就放心吧,十条快枪,两千发子弹,晚上带二百现大洋,桥头交货,咋样?”
“好,一言为定,我们现在就去赴宴”。
红玫瑰酒楼的雅间里,吴月轩拉着老六的手把他让到身边坐下,然后指着围坐着的几个人给老六一一介绍;“这位是农商会会长栾玉珠.....”栾会长五十多岁,白胖的脸庞,大眼有神,最显眼的是海下那绺花白的胡须,见到吴县长这么亲热老六,就急忙站起一抱拳;“久仰啊.....久仰.....”还有两个老六不认识,一个驻守西大营的省防军第六路骑兵独立排排长高佩功,三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的,四方脸,剑眉虎目,还有个是日本人,叫小林义雄,年有四旬,留绰仁丹胡,穿西服,打领带,白净子脸,笑眯眯的,稳重干练,精通汉语,是泰安城刚开业的益民大药房的老板,经销中西医药,俩人也起身见礼,余下的白大胡子和耿大牙老六自然熟悉了,这都是泰安城顶尖的人物,老六腰板倍直,尴尬的不知所措,忘了落座,吴县长一扯他的袖子才坐了下来。酒菜早已摆好,这时耿大牙从外进来,趴着吴县长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吴县长手一摆;“洪胜子既然有要事在办,稍晚入席,那也就罢了,宴会开始吧....”
耿大牙急忙按个斟满了酒,吴县长端起酒杯感慨万千,心潮彭拜;“忆往昔兮.....峥嵘岁月,看今朝兮......豪情满怀,各位!本县居将离任踏上新的征途之际,在此小聚,想我吴月轩在此就任两年,虽无建功立业,但扪心自问,上无愧于国,下无愧于民,刚要一显身手,一纸调令而去......”
吴县长表现出依依不舍,边慷慨陈词边掏出手帕擦眼睛。众人一再安慰,为吴县长歌功送德,这才心花怒放,开怀畅饮,大家推杯换盏,互相吹捧,白大胡子几杯酒下肚说话就跑偏了,栽栽楞楞的站起举着酒杯;“妈拉巴子的,吴县长虽无缚鸡之力,但也忧国忧民,泰安城有你五八,没你四十,你还是一路走好吧.....”
这哪是人话啊,众人听得一愣,坐在他旁边的高佩功勃然大怒;“姓白的,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有和县长这么说话的?”
“高大牛犊子,高粱地里长黄蒿你算是哪根葱,妈拉巴子的,吃几碗干饭不知道....”
高佩功实在忍不住了,啪地给了白大胡子一个嘴巴怒骂道;“身为警察署长,以小犯上,专横跋扈,泰安城里鱼肉百姓,收刮民脂民膏,你简直就是土匪。”
白大胡子哪里吃过这种亏,他抹了下嘴角的血嗖的掏出鸡腿撸子对准了高佩功的脑袋,高佩功也掏出了匣子枪对准了白大胡子,两人怒视着对方,一触即发,众人吓的胆战心惊,这时门外闪进一人,还没看清是谁,只一晃两把手枪就到了来人手里,来人左右手食指旋转着手枪微笑着,笑的是那么和蔼,大家这才看清是少帅洪胜子,真好比一鸟进林百鸟压音,少帅手一停两只弹夹落在桌上,然后把枪放在桌上,左右手拿起弹夹边说话边弹出子弹,子弹叮当的落入菜盘;“风云愁兮龙虎会,项庄一剑何须舞.....”
说到舞字子弹已退完,大家还发愣时,城府极深的小林义雄站了起来;“阁下真是好身手,恕我眼拙,刚才那招空穴来风可是北海道柳生派的隐术?”少帅看了这个日本人一眼,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日语,大家谁也没有听明白,小林义雄也用日语回答,只见他毕恭毕敬的无比尊重,少帅仍然是在笑看着大伙,笑的是那么和蔼,吴县长这才站起来指着白大胡子和高佩功;“同室操戈,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少帅一挥手,大家不由得落座,自己也缓缓落座;“各位,今天是县长居将离任之时光临本店,令本店蓬荜生辉,可偏有人在此节外生枝、拔剑弩张扫了大家雅兴,本店容不了在此嚣张气焰,为所欲为。”说罢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犀利的眼睛看了一圈大家,老六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看到门口拐子刘和栗鹰抱着膀望着屋里,其他人也雅雀无声了,沉默了一会儿,少帅回头吩咐道;“告诉厨房大师傅,重新上菜,今天这客我请了.....”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赞赏恭维的话不断,少帅又微笑了,笑的是那么和蔼,大家推杯换盏,只喝得携手揽腕,白大胡子和高佩功相互道歉,双双举杯,自罚不断,白大胡子暗想;高大牛犊子,常赶集没有碰不着亲家的,妈拉巴子的,走着瞧.....
老六喝得头重脚轻,少帅给他带回来几瓶日本清酒,感到受宠若惊,回来的路上想着吴县长坐上姚破车那一幕,泰安城唯一有一台美国产的旧汽车,是个姓姚的买的,人们都叫这台车是姚破车,坐在这台破汽车去上任,吴县长边回头摆手边擦眼泪,大家一直送出城门,老六感到吴县长虽说窝囊点,但还是挺重感情的。
晚上,娄大烟袋和尚氏兄弟去桥头接回了那批货,回到家里,老六已睡醒一觉了,大家把一个大木箱子抬进屋打开,把麻油灯拿到跟前照亮,尚万富取出一枝步枪翻看着,娄大烟袋也操起一枝摆弄,两人同时咦了一声,这不是咱们在金雕寨缴获那十枝破步枪吗?白大胡子做了咱们一道,娄大烟袋从不骂人,这回跺着脚怒骂白大胡子;“白大胡子,你他妈巴子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走道卡死......”
老六想了想;“算了,赶明儿让万富拿枪炉修修吧,这个白大胡子胆也忒大了,新县长还没到趁这空敢卖武器库里的军火,喝凉酒花脏钱早晚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