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东宫,我们先去了被关禁闭的徐侧妃的宫殿。
漓无殿前,侍卫守卫在门口,见到我的到来,纷纷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我回道,“平身吧,本宫想去探望一下徐侧妃,不知是否方便?”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着我道,“太子妃请。”
说罢,便替我推开了殿门。待我走进,便关上了。
整个大殿之中,充满着冰冷的气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盏烛火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徐露一身薄衫,鞋子被抛在了一边,光着脚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在听到门打开之后的脚步声,她欣喜地转过身,“殿下……”
看到是我之后,她的神情变成了厌恶,“你来做什么?”
我走上前拾起一旁被落下的鞋子,放在她面前,“地上寒冷,小心着了凉。身为女子,若是自己都不照顾好自己,谁还会来心疼呢?”
她冷眼看着我,“少来这里假惺惺了,只怪我低估了你,即使如琳琅的死也没能扳倒你,也怪我自己太轻心!”
我坐在桌子旁,不愠不怒地看着她,“今日我来是有事要问你,若你能认真回答,我会让殿下解了你的禁锢,并许你三年之后,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她对我的话感到怀疑,“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是右相女诸葛。”
她讽刺的语气中夹杂着试探,“南右相慕容氏?哼,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殿下吗?”
我不急不慢,用桌上的银针拨弄着灯芯,“你不会的,因为你们需要我,否则你父亲怎么让他的宝贝女儿在新帝继位后坐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又怎么让他的官位更上一层楼呢。”
回过头,对着她温和一笑,“除非,徐夫人从没想过做皇后。如若夫人仍旧想要去揭穿我的身份,你觉得能活的过明天吗?要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见过南诸葛女相,唯一一个也下了黄泉,丢了性命。”
她开始摇摆不定,犹豫不决,一步步走到窗前。我对着飞花点头,她快步移动至她身边,“如果你敢乱来,别怪我刀剑无情。”
突然她尖叫了一声,飞花立刻将剑向她的喉咙靠拢。
外面的侍卫传来声音,“娘娘,发生了何事?”,几人推门而入。
我向飞花示意,她的剑藏在徐露的身后轻轻刺入了她的后背,距离心脏的位置,很近。血汩汩而流,徐露被吓的不轻,忍着剧痛连忙改口道,“没事,只是不小心踩了一只老鼠。”
侍卫退了出去,门被关上。
我冷冷的看着她,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
从袖中掏出一本账簿,放在她面前,“看来徐夫人是觉得令尊大人在去年监督修造运河所侵吞的百万银两是一件小事。既然夫人如此不配合,那么今晚我便让人将这份大礼送至皇帝面前,我看皇帝陛下他会喜欢的。到时候,夫人获得个诛灭九族的结果可别怪本宫没有给过你机会。”
她开始颤抖不已,“你怎么会有这个,它明明被毁了的!”
我没有看她,继续拨弄着灯芯,好让它看起来更亮更暖和。“南诸葛的名号不是口头上的,尚书府千金,太子侧妃徐露徐夫人,你可考虑清楚了,该怎么做?”
她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慌张不已,眼泪作势便要流了出来,“不要,娘娘,徐露求您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那会要了我父亲的命的,徐露都听您的,您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收起账簿,我笑着让飞花扶起被吓得腿软的女人,将她扶到床上坐下。
“如此,大家都有话好商量,我素来是个不喜欢赶尽杀绝的人,只要愿意听我的吩咐,我都会善意相待。”
她泪流成河,“娘娘,”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徐露愿听从娘娘的安排,求娘娘放过臣妾的家人。”
我扶起她,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不,不是徐露,而是尚书府。”
她惊恐地抬头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可怕的妖怪,眼里充满了畏惧,“此事,臣妾会劝父亲归顺娘娘这边的。”
“好,不过夫人记住了,不能告诉令尊我的身份,否则这后果也不是夫人能够承担的。”
我用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如此漂亮的脸蛋儿,哭花了可就不好了,红肿的眼睛,明日怎么去见太子殿下呢?”
她沉默了片刻,似是才缓过神来,问我道,“你刚刚想要问我何事,还有,刚才的许诺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诸葛慕容,说一不二,不过若是你自己被疾病折磨而死,那么我的承诺也算结束。”我回头问她,“琳琅究竟是谁杀的?你是否有看到什么人进入梅芳殿?”
她坐到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慢慢叙来,“那天我带着香儿在湖边散步,刚想要越过假山去找琳琅,却看到你带着一众丫鬟和琳琅向外走,她和你边走边聊,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委屈,便在湖边转了转,正打算回去,却看到琳琅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还时不时地往后看,好像有人在身后追赶一样,我正想要叫住她,却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殿门外一瞬间移动了数十里,速度太快以至于我都不曾看清楚。后来从殿中传来一声惊叫,我让香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却听到她从里面传出的尖叫。周围听到声音的人不断聚拢而去,我这才向梅芳殿走过去,香儿吞吞吐吐地向我说,‘环儿和琳琅被杀了,地上好多血……’我虽不知是何人,但我知道也许凭这个,我便可以实现做太子妃的愿望。于是我吩咐下人将她们的尸体收起,借着太子殿下给我的权利……然后才……”她有些恐惧地看着我,生怕我一怒便杀了她。
“然后才有胆量带着众人来到本宫这儿,是吗?”
她低下头,有些心虚地道,“是的……不过,她是谁杀的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本宫要问的已经完了,以后只要你愿意听本宫的安排,那么你的太子妃梦就会越快实现,如若不然,你自己清楚后果怎样。”她的身子一抖,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明日,我会让苏子栖解了你的禁锢的。”
我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转身想要离开。
身后徐露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殿下吗?”
我没有回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地便说出了,“我对他,不过逢场作戏,你不用担忧我和他之间会有什么。”
说罢,便带着飞花离开了漓无殿,返回清华宫。
回到清华宫内,温暖的大殿让我暖和了不少。我才刚刚躺下,正打算休憩片刻,飘寒就走过来,说道,“娘娘,有个叫流珠的小丫头要见您,说是有要事禀告。”
我闭上眼,揉揉太阳穴,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一个干瘦如柴的小丫头走了进来,一身不再合适的粗布衣裳整洁利落的穿在身上,手指被冻的发紫,一双眼睛灵动活泼,见到我,跪拜在地道,“奴婢流珠见过太子妃。”
我温和的道,“起身吧。”
“谢太子妃。”
我看着她,“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珠子滴溜直转,“回太子妃,奴婢有事禀告,事关琳琅姑娘之死,奴婢不敢对外人讲,只好禀告太子妃。”
我接过飘寒递来的热茶,“说来听听。”
她慢慢回忆道,“那天下午奴婢正在梅芳殿旁边的井边洗衣服,忽然听到琳琅姑娘在喊救命,奴婢一路跑过去,看到姑娘身边的环儿倒在地上,淌了一地的血,而琳琅姑娘被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一手掐住脖子,口中还一直说着什么,可惜隔的太远奴婢没听清。”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杀她的人的脸?”我问她。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哭脸的面具,黑色的斗篷把整个人都包裹住,只露出了一只手,不过奴婢看到他的腰上别了一枚很特别的玉佩,像什么来着……对了,是一个月牙。”
我看着这个机灵的丫头,年纪轻轻却是临危不乱,观察仔细,以后必有用武之地,我笑笑,“以后你就不要做洗衣服的低等丫鬟了,就作为二等丫鬟,改名清荷,留在清华宫吧。赏五两白银,飘寒,替她收拾收拾,明日搬过来吧。”
她高兴得磕头道,“清荷多谢娘娘赏识,谢娘娘恩典,奴婢一定不辜负娘娘的厚望。”
我摆摆手,“嗯,去吧。”
子时已到,那名侍从来到了清华宫,我从飞花手里接过短剑,抽出来握在手中,血顺势而下,整整一碗。新伤旧伤一起,我的手再次上药包裹起来。十月已过,十一月也完了,腊月也接近了尾声。下个月一过,黎歌的病程就已过了四分之一。
苏子栖,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的“爱”。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