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观赏,夜色也悄悄的降临。我们回到了使馆,晚宴在外面的庭院中进行,四周屏风微遮,篝火在中间剧烈地燃烧,四周也放着火盆,将冬日的寒冷拒之于外。
庭中歌舞升平,乐声缭缭。
众人分三方而坐,苏子栖与我坐于首位,来宾坐于左边,主人于右方,两方为首的分别是皇兄和驸马李景。李景下位乃是老将军黎绩,再往后是其他的几位皇子,譬如我所知的三皇子苏越,六皇子苏麟,以及八皇子苏宁。
都说千岛国皇室的人都是俊秀之才,美貌无比,如今见到的四个皇子皆是一个比一个优异俊美。
苏越是宫中孟淑妃的独子,今年二十又四,而孟淑妃出自孟家,是将军府孟夫人的亲妹妹。苏麟乃是武侯府郭相的外孙,是郭贵妃的儿子。相比其他皇子,苏宁就惨淡的多,他是一位宫女所生,生母如今只是一个玉嫔,可是他却不争不抢,也不拉帮结派,淡泊名利,整日里与文人雅客吟诗作画,对酒当歌,潇洒自如。
到了开宴之时,苏子栖站起身,举起酒杯,对着皇兄说道,“此次父皇大寿,辛苦诸位不远千里前来道贺,本王在此代父皇敬诸位一杯,先干为敬。”
皇兄笑道,“殿下客气了。”说罢一饮而尽。
一杯饮过,我亦起身举起酒杯,对着兄长遥遥相应,“兄长此次前来,小妹没能迎接,此杯乃小妹敬兄长。”
“妹妹贵为太子妃,兄长本应陪伴婚礼,却是没能陪同,应当是兄长敬妹妹一杯才是。”
花临在一旁说道,“那皇兄皇姐你们一起喝吧。”
说罢,我和皇兄相视而笑,举杯同饮。
后来前来敬酒的人似乎连绵不绝,几番下来,苏子栖已为我挡了数十杯酒,但酒量不行的我还是有些醉意横生了。
忽然苏子栖回过头,坏笑着揽着我的腰,问了我一句,“爱妃觉得本王和在座的几位皇子哪个更好看?”
我低下头,强装镇静地对他道,“当然……是夫君了。”
我很庆幸筵席上的气氛很高,才没有人注意这里。
今日女客甚少,但我作为太子妃和花屿国二公主理应前来。在外人看来,太子和太子妃亲热恩爱无比,即使是筵席,也是说说笑笑,有声有色。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我不禁觉得很沉闷,即使见到了皇兄和花临却没有我们单独相处共叙亲情的片刻。见到有人端着酒杯向苏子栖走过来,我轻声对着苏子栖道,“我有点闷,想要去走走。”
他点点头,转身拿起酒杯与来者谈笑甚欢。
离开烦闷的宴会,我带着飞花素柳一路穿过中庭,来到西边池塘的亭中。不一会儿,皇兄也来了,他英勇潇洒依旧,青色蟠龙长袍也挡不住他的风貌铮铮。
素柳留在亭外,飞花打探着四周不让别人靠近。
皇兄温和的看着我,一脸担忧之色,“钰儿,你瘦了,我的妹妹过的不好吗?”
“妹妹并无大碍,只不过最开始的失血让我有点吃不消之外,其余的都还好。”我坐在冰冷的靠栏上,看着皇兄一步步走到旁边坐下。
他望着池中枯萎的荷叶,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之色,慢慢说道,“无锦已经前往西林国与之谈判,周围的其他小国也愿意跟随我们,现在来看,我们的实力虽然仍不及千岛国的强盛,但也足够打下半壁江山了。”
我摇摇头,对着他道,“皇兄,现在谈还为时尚早,不宜操之过急,我们已谋划了如此之久,又岂能如此等待不及,待我取得千岛国的地域图之后,再说不迟。”
他点点头,笑着道,“妹妹女中诸葛的话,皇兄哪儿敢不听,左右有你和无锦,我便放心了许多。再者就是,无锦让我转告与你,千岛国你并非孤身一人战斗,还有一人会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有些好奇,一手搭在栏杆上,撑着头,问他,“哦?是谁?”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无锦只说你见到了就会知道是谁。”
如此,那便耐心等待吧。
他忽然转头问我,“黎歌那里可有什么进展?”
我站起身,向亭中走去,“苏子栖即使是要我用血救她,也不让我亲自见她,我也派飞花逐月暗中查探过,几乎整个东宫都没有她的影子。可你我都知,血液若是放的太久会自行凝固,药效也会下降许多,所以我怀疑她被储藏在暗室里。每次苏子栖身边的侍从前来取走我的血时,我都让她们跟着他,几次三番下来,都不曾找到那个暗格的入口。”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连飞花逐月都找不到吗?”
我点点头,“嗯。”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之一。
“上次我借去梅芳殿听琳琅弹曲一事前去那个回廊转角之处察看,发现那里如飞花所报,一面墙壁完整无缺,毫无半点痕迹,我也猜测过入口在地上,或者被旁边的草藤所挡住,可她们查探之后汇报说仍旧无痕无迹。”
我转过身,目光飘向远方,远处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再者就是,那次我们听完琳琅弹奏之后,我便说想要回去,她说想要去我那儿讨一些花屿国独有的香料,于是便随我一同返回清华宫。在经过那个回廊之处时,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颤抖不已,对我说‘娘娘,琳琅突然想起梅芳殿里还有事情要做,隔日琳琅会亲自上门叨扰。’便转身而去。我仔细看了看那里,却是什么都不曾发现。结果在半晚时分便听到了她的死讯,我让逐月立即去查看琳琅死的现场和其他,却是晚了一步,早已被人清理地干干净净。”
“后来我试探苏子栖,他说琳琅是他所杀,却在回答我时有些停顿,我便知道琳琅并非他所杀,可他绝对知道一些什么,我却不能再问,否则就会让他生疑,只能暗中查访。”
“且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将军府的人可能还不知道我用血来救治黎歌的事情,不然孟夫人不会对我毫无反应,看来只有东宫极少数的人以及那个蒋太医知情。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外界讲说太子对黎歌深情相付,不惜以天下来寻药救治,又为何将她藏起而不让他人知晓呢?”
如此看来,事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他的表情严肃,看着我说,“这么说来,这两件事情中必定有某种联系,你切记小心行事。”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出来已久,该早些回去,否则生疑。”
他示意我先走,我带着飞花素柳离开亭子,往宴会的方向而去,随即顿住,“素柳,你去通知太子,就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素柳微微低头,“是。”
于是,我便先行回府,一路星光璀璨,而我早已被寒冷刺透了脊背。在温暖的马车里,一阵头昏发涨,天旋地转席卷而来,我吩咐素柳将马车里的炭火加旺,便躺在马车里感觉整个身体沉沉浮浮,疲惫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