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氏这样被夫君儿女们疼爱,耿氏方才明白,她所做的不过是个笑话。
王禁虽然也对她体贴,一颦一笑都让她失魂,却从未为她绽放过幸福的笑容。耿氏恼恨地揪着裙角,本该幸福的人是她,可却让幸福的李氏对比得无比寒。
看着围着李氏的姐弟两,耿氏得意地想,眼下笑的越甜,日后就哭的越惨。就算是放出来了又怎么样,婚书已成,不管去不去冲喜,这个克夫的恶名也够政君背一辈子了。
君侠又何尝不是作此想,否则怎么能够支撑的住自个在这厅堂里呆着。
眼角扫见君侠和耿氏的表情,苟寻心下知道这两人心里的盘算,便俯身在政君耳旁,将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政君方知自个的好大姐原来做了这么多事,这桩婚事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便在心里打起了盘算,目前的状况不算坏也不算好,若是能好好利用,说不定还能将耿家彻底拉下水。
浅浅一笑,政君对着阿母问道:“这两人吵什么?”
“莫管她们,听话坐下。”,李氏笑道:“等你舅母来了再说,由着她们闹去好了。”
靠着母亲跪坐下,政君搂着母亲唧唧哝哝地说话,一副小女儿状。李汤看着姑姑和表妹两个,面上微微地笑,笑的温润。君侠见状,心中一刺,恨不得妹子立即被耿家的人绑了去冲喜方好。
王凤一直没有出声,妹子体贴他要策试,出了这样的事都不愿意告诉他,若不是苟寻传了话来,他还蒙在鼓里。他倒不是像李汤般对君侠心有埋怨,而是暗暗下定决心,放弃策试,等今日这事了结,便将君侠丢到魏郡。
耿氏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了结,李家苟家的人都在这里,强娶去冲喜是不能了。但李家的人又不发难,只是在厅堂上冷眼看着耿家的婆子和官媒婆子争吵。
她怒道:“你们吵完了没有?这事该如何了结?”
耿家的婆子先停了下来,抱屈地喊:“姑奶奶,您评评道理,今日夫人派我等来迎亲,这媒婆子到先拦着说三道四地。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这新人不上花轿,怎么办?”
政君好笑地望了望那婆子,耿家真是托大,想着一顶小轿,几个婆子就把自个抬去冲喜了。
王凤有些气恼,他冷冷地看了看君侠,就这么想作践亲妹子?
耿氏呷了口茶,问媒婆:“你有何道理?媒婆子不该是帮着主家把事办拢的吗?”
媒婆子吐了口吐沫在地上,骂道:“我一家几代做官媒的,都没有见过你这等恶毒的后母,趁着夫君不在家,将前妻生的女儿卖给自己的前小叔子做续铉。老婆子我被你蒙了去,参合了伤天害理的勾当,今儿自然要拦着不能成了事。”
“笑话,大汉律那条规定,后母不得嫁前妻的女儿了?有媒有聘,下过婚书的婚事,由得你来闹?八竿子打不着的。”,耿氏强撑着怒喝:“吉时都要过了,难道要左廷监大人家里派护院队来迎不成。”
那媒婆子听了有些担心,没有应声。
“呵呵,真是好大的官啊,区区一个左廷监就可以到下官的家里抢女儿了。”,苟寻冷笑几声,讥讽道。
“想来也是这官位做的不耐烦了,绣衣御史还在揪着他的陈年旧帐没算完呢,他到又惹上新帐。”,苟宾在一旁给儿子帮腔。
耿氏脸色难看,也不回嘴,只对那婆子使个眼色,回去多叫些人来迎亲,最不济也得护着她的安全。
李翰见那婆子一溜烟地去了,也不拦着,只是笑笑。媒婆子远远缩到厅堂一角,坐下。
政君心下有些好奇。但又想,有这么多长辈在前,怎么能吃了亏去。便也不着急,只是问阿母作息饮食,絮絮叨叨个没完。
又过了半刻,侍女来报,舅母赵氏来了。
舅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政君见了揣摩,舅母这是带了什么人来了不成?
便见舅母亲自掀了帘子,和一大堆的婆子、侍女簇拥着一个鹅蛋脸,素淡打扮的中年妇人来了。李氏连忙站起,政君也忙忙跟着起身。
赵氏笑着介绍,原来这中年妇人是张御史的夫人,和赵氏原是闺中好友,今日无事,便随着赵氏走动走动。
政君知道,这便是请了御史夫人来掠阵了,这里一有什么动静,张御史便知晓了。
耿氏脸色一白,原来小瞧了这李家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依仗。
张夫人笑的极是和蔼,自称是赵氏的好友,被拉着来瞧瞧热闹,对李氏和政君也很和气。一群人叙了礼,团团坐了。耿氏虽然不乐意,可也不敢摆脸色,轰走这位客人。正所谓客大欺主,她命人上了茶和果子,招待的很殷勤。
悄悄坐在厅堂一角的媒婆子,见了御史夫人,忙忙爬上来磕头,口中叨叨着:“求夫人给小的做主。”
“哦?”,张夫人眉心微锁:“你是何人?又有何事需要我来做主?”
耿氏连忙笑道:“这是家中小女定亲时请来的官媒,因今日迎亲时的赏钱起了口角。本是一点小事,这婆子没什么见识,就为这要冲撞了贵人,我且将她轰下去便是。”
媒婆子从怀里掏出一串五铢钱,甩到耿氏脚下,嘴里骂道:“老婆子岂是你说的没见过钱的下贱货,只有你这样没有良心,要卖别人生的女儿的下贱货才会钻到钱眼里。老婆子几代官媒的名声,就差点毁在你这毒后母的手上,将钱还给你,去烧点香,积点德,免得下辈子堕入畜生道。”
这婆子骂的及狠,耿氏的脸拉了下来,喝道:“来人,将这婆子拉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张夫人淡淡笑道:“王夫人,不用如此,我夫君曾对我讲过,这世间多有误会,总的叫人说出来方好。当今天子,也曾说民间冤狱甚多,是因为百姓没有开口的机会申辩。你的夫家和父家都在廷尉任职,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把人不清不白地撵了去,也对王夫人的名声有碍。”
看了看那个得意的婆子,张夫人又道:“只是这个婆子出言不恭,对王夫人有所冲撞,却是不好。拉下去倒不必了,先自罚几下耳光,今后说话谨慎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