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好大一阵工夫,盖显才摸到斗犬台,斗犬台内人声鼎沸,个个忙着对狗将军们下注,整个场地充满了喊叫声,喝彩声,咒骂声,筹码的响声。
里面比起外面又热又闷,盖显挤得满头大汗,伸着脖子见人就问,知不知道苟寻在那里。
他没有见过苟寻,只听王凤提起过,苟寻面黑,个头中等,喜欢穿一身短衣,佩一把长长的宝剑,剑柄上装有红宝石。
问的人都摇摇头,便忙着看狗儿去了。盖显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父亲自律极严,自然对他也要求颇高。
他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在这乱糟糟地人群里怎么去找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郎。
王家二娘子还在等着他回话,不能泄气,盖显鼓起力气,朝另外一侧的斗狗台走去,却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了。
斗狗场的一侧偏角处,位置隐蔽,人很少,是特特留了出来给高官显贵们用的。
淮阳王刘钦和东平王刘思正在这里打发时光,刘钦近来过得不是很舒坦,母妃张婕妤突然被父皇冷落,除了抱怨,便是鞭策他一定要想法子将太子比下去。舅舅们上窜下跳地在朝臣中活动着,父皇知道后已经几次警告他,不要对那个位置有太多的想法。
刘钦知道只要父皇还惦念着那死去的许后,刘奭还活着,自个就一点希望都没有。看的比谁都明白,但不代表就心甘情愿。想见小豁牙一面,也是不易,每次到王家拜会,王凤压根不在家,看门的苍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大郎不在,郎君请留下名帖,大郎回来后就会回访。”
小豁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刘钦的心思不在狗身上,觉得那里都没劲,只是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刘思心知身边的人为何如此恹恹地提不起劲,但也不说破,上次刘钦的警告还言犹在耳,不可能再去讨个没趣。
“钦哥,你看那是谁?”,刘思眼前一亮,搡了搡走神的刘钦。
刘钦抬眼看去,便瞧见一脸着急的盖显,身上还穿着那件被自个打烂了的夹袄。不过那夹袄上像是绣了竹叶,补了裂缝,远远望去,却也别致。
心中没来由地便是一怒,拿起鞭子,刘钦便出了斗狗台,在门外候着盖显。刘思见状,跟在后面,邪邪一笑,看来钦哥对那个小娘子倒还真的上了心。
盖显找了一圈,最终决定还是想法找到丞相府主簿家,他可以等在门外,等苟宾下了衙门,这样便不会惊动李氏。
主意拿定,匆匆走出斗狗台,突然身后有人喊他,一回头,一条鞭子便狠狠地抽了过来。
他闪身躲开,却是淮阳王刘钦,又来寻衅,他真是憋屈,怎么到那里都能遇到这个冤家。却又无法得罪,只能避得远远地。盖显正想施个礼,赔个罪,溜走便是。
谁料到,淮阳王的第二鞭又抽了过来,盖显心下本就有事,寻找苟寻不得,已是一肚子火。连番受到淮阳王的折辱,心里本就强自压抑,眼下这火就要冲到头顶上来了。
盖显不想再闪避,想揪着淮阳王的鞭子,折成几节,扔到地上,吐口吐沫。
眼看那鞭子就要落下,刘钦又收了回来,鞭子在盖显身侧带着呼呼的风声,划了朵鞭花,又回到了刘钦手中。
“你为何不躲了?”,刘钦不满地问。
“我不想躲了,淮阳王见我一次就要抽一次,不如一次抽够好了。”,盖显嘲讽地道。
听了这话,刘钦一愣,刘思却在一旁嘲讽地笑了起来。
眼见刘钦又要翻脸,却有一个人插了进来,奇怪地问:“请问是你在找我吗?”
几人均是一愣,那人又连忙向淮阳王和东平王施了个礼,打着哈哈,便将盖显拉倒一边说:“我便是苟寻了,听说你一直在找我,究竟何事?”
听了这句话,盖显就像是溺水之中遇到了木板,瞌睡之时摸上了枕头。
来人果然是个面色略黑,看着有些方正的少年郎,穿着一身短装,头发松松束起,佩着把长长宝剑,剑柄上镶嵌着大大的红宝石,整个人看起来略略有些奇怪。
盖显的脚都软了,他扯着对方的衣袖,上牙敲打着下牙,努力了几遭才挤出一句话:“救救王家二娘子。”
“什么?!”,刘钦一听小豁牙被程秩谋算着强订了亲,便跳了起来。
盖显只看着一脸沉吟的苟寻,他只知道二娘子托苟寻相助,不要惊动李氏和王凤。至于淮阳王,爱怎么跳就怎么跳去吧。
“那程秩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吧?哼,我这就去要了他的小命。”刘钦忿忿地拿着鞭子走了,刘思一脸唯恐天下不乱地跟在身后,边走边嚷嚷:“水灵灵的小娘子若是去给他人做续铉,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苟郎,你不拦住他们?这事该怎么解决?”,盖显有些摸不清楚苟寻的心思。
“拦什么拦,你不也是想叫淮阳王插手的吗?”
苟寻一双眼睛,像是能穿透到他的心里一般,盖显脸上一红,笑着道:“苟郎果然是个明白人,我方才一直找不着你,没料到淮阳王又来滋事添乱,我想……想索性借他的势罢了。”
“我方才看在眼里了,不用解释。”,苟寻道,两人便都静默了下来,盖显觉得在这个少年郎面前,自个的那点心思一毫也瞒不过去。
过了片刻,苟寻又问:“君儿说,叫我查查耿家遇到什么事?”
“嗯。”
“这事透着蹊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耿氏为什么如此反常?一定是耿家出了什么事。”,苟寻憨直地摸了摸发顶,又道:“你先回去,给君儿捎个话,让她准备好,这两日便去王家搭救她。”
“哦?”,盖显等了片刻,才反问出这一个字。
“你快回去,耿氏和大娘子还在忙着筹划,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你出了府。就按照我说的把话带给君儿即可,耿家的事,我和父亲去办。”
盖显有些担心,这事就这么算完了?现在就回去,怎么心里没底呢?
“那二娘子的婚事?”,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苟寻淡淡地道:“有了淮阳王这一闹,这婚事还能成吗?程秩这回还不知是死是活呢!我只怕耿氏狗急跳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