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君心中“咯噔”一声,莫非这耿氏以为是自己下的药不成,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劝说阿父将君侠关了禁闭。她从没想到这个姐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出来这么多事。
“是啊,妹妹你尚且不知,母亲被下了绝子散,今生只怕都难有子嗣。”,君侠好心地为政君解释情况。
“那这……”政君看看夏姬和任姬。
“她们两人不知道受了何人指使,给母亲下了药。接近母亲端茶送水的也就是这两人最是勤快。”,君侠又连忙解释道。
“不知何人指使?”,政君冷笑着回味着这句话。君侠看似姐妹友爱,详细解说情况,却一句句在暗地里拱着耿氏的火。
“下药之人定然是要行对他有利之事,只是不知母亲生不出孩子对谁有好处?”,政君接着君侠的话往下说。
“这个……,自然是对很多人都有利了,譬如嫡子嫡女的地位,譬如庶子庶女……”,君侠越说声音越低,还一边说一边瞅了政君一眼,好似不好说下去了一般。
政君的两条蛾眉高高扬起,冷笑着道:“姐姐这话,甚是有趣。我和大哥、四弟本就是嫡子嫡女,母亲和离之前,将一半的嫁妆留给我们三个来分,只是因为我们年纪尚幼,放在舅舅家中保管。后母的嫁妆我们是不用想的,阿父的儿子本就多,不知后母给我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对我们有什么大的影响?”
她第一次当众称呼耿氏为后母,特意显示了自己的不满。
凭什么生不出来儿子就以为是前妻子搞的鬼?耿氏和君侠是一类人,费尽心机谋算了别人,落不得好处也不会反思,只认为都是别人挡了她们的道。
耿氏的脸色更加难看,政君的话虽然难听,却很实在。耿氏即使能生,还不知道能生出来个什么?人家三个自有亲娘的嫁妆,压根看不上她的,李家家底雄厚,当年李氏带了李家一半的资财嫁给王禁,这一半的嫁妆数量不小,那三个会瞧得上别人的吗?
君侠也不着恼,不慌不忙地说:“那看样子便是寻仇了,不知有谁对后母嫁来王家不满。”
耿氏的头又抬了起来,自个嫁入王家,挡了李氏回王家的路,自然是李氏生的孩子不满了。
“那可真的好好想想,后母自嫁来王家,便改章改制,又惩治后院,得罪的人也不少啊。更何况还有那别有用心之人,也许只是想借用这件事来挑拨后母和嫡子嫡女的关系呢?”
政君边说边认真瞧了瞧君侠,君侠脸上有些挂不住,便笑道:“妹妹瞅着我做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人人皆有可能,姐姐日日在母亲面前行走,母亲对你很是喜爱,你也很有机会啊……”,政君淡淡地说道,她从来不挨近耿氏,耿氏的吃食她不许崇哥吃,她也是不吃的,且从来不送汤送水表示孝心。君侠却最擅长做这些来讨好父母。
“那我做了此事又是为何呢?”,君侠掩唇笑道。
“借后母的手除去你不喜欢的人啊,后母怎么突然想起来请个郎中来家把脉,可不是你在后母面前提起的?你下了药,再在嫁人前揭破此事,临走前对付你想对付的人。”
夏姬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恶狠狠地望着君侠骂道:“大娘子,我不过是和三娘子对你有些口角,你犯不着如此害我们。若说庶子庶女,你自己不也是个庶女吗?”
君侠正待张口申辩,政君又笑笑道:“又或者你对父亲指定的婚事不满,明明知道阿父多么盼望后母早日生下嫡子嫡女,报复在后母身上……”
扬扬眉毛,她端起茶水,轻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姐姐,你的嫌疑也很大啊。”
王禁有些恼怒地喝止:“好了,你两个在这里乱说什么?都少说两句,再说下去,君侠还要不要嫁人了?”
两姐妹夹枪夹棒的对话,叫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和君侠很有关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儿,真是个麻烦。他恨不得马上将君侠塞进淳于家,不要再见了。
看见父亲不善的脸色,两个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耿氏的心都乱了,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不能生孩子都是对耿氏莫大的打击,没有孩子,便在王家没有靠山。
王禁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莫怕,我来找出下药的人,给你出气。”
他对王丹道:“去吧林郎中请来,我有几句话要问。”
林郎中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看上去就觉得风骨甚佳,修养很高。
王禁见过礼,也不再多说,便直接问:“我家夫人吃了这绝子散还有没有办法治好?”
“夫人身体虚寒,本就难孕,再加上食了这绝子散已有一段时日,很难医治。”,林郎中面色凝重,说完看了看厅堂中跪着的两个姬妾,便不再言语。
姬妾多的人家都有不能见人的隐私,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郎中,自然知晓。
“夫人身边的两个姬妾,可曾叫林郎中看过?”,王禁问道。
耿氏摇摇头,一得知这个消息,便昏了头,内心一片愤恨,加上君侠在旁几番言语,已经先入为主把李氏生的那三个恨上了。
阿芳和阿桂也被把了脉,林郎中摇了摇头,没有下药。
“这事透着蹊跷,难道只是针对夫人来的吗?这事已经可以排除嫡子嫡女们的干系了,夫人若是要报养个庶子记在你名下,一样是将来有靠的。”
王禁慢慢分析道,先把政君的嫌疑排除掉。
一直在旁沉吟不语的林郎中,突然打断他的话:“王大人,让老夫也为你把把脉如何?”
夏姬和任姬的脸色有些发白,政君的眼皮跳了一跳,难道问题在阿父那里?夏姬她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王禁有些困惑,还是配合地伸出手去。林郎中把了半天,揪着胡子思索了足有一刻,方才说道:“大人像是吃了什么相克之物,又像是吃了什么符水,极难使女子怀孕。”
听了这话,王禁手中的茶杯便掉在了地上,茶水四溅,茶杯也裂了。
耿氏吃下的绝子散,是他病好后让王丹买来下的,他只是不愿与这个女人生孩子,而且还抱着有朝一日等到李氏的侥幸,为自个留条后路。
眼光扫过厅堂里每一个人,除了一心想生孩子的耿氏,几乎个个都有可能给他下药。
究竟是谁?要不要揪出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