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的胸激烈地起伏了几下,那一口浊气才缓缓咽下。
他扭过头去,看着君侠那被恨意和得意扭曲了的脸,冷冷说道:“孤贵为皇家子孙,不需要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孤看中谁娶她便是。看在政君和凤哥的面上,今日孤不治你的罪。你好自为之。”
玄色的袖子带起一股卷风,刘钦挺直着身子离去。君侠像是要被那卷风吹到般,紧紧地抱住亭柱,方能站稳。
君侠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甚是凄惨。
假山洞里的三人听了毫无同情,眼中都蕴含着愤怒,盖胜偷偷地吐了口口水,小声道:“她还有脸哭。”
崇哥的小嘴还被盖显捂着,小脸上挂着气愤的眼泪。君侠把姐姐当成什么了,亏得他还这么相信她,什么都给她说。原来她不过是要打听姐姐和大表哥的消息,让自个替她哄着淮阳王来。
伤心哭过一场,君侠整理完毕妆容,方才离去。
盖显这才将崇哥的嘴放开,崇哥气呼呼地转身便要去找君侠理论,盖显连忙一把将他抓住:“崇哥,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问问她,姐姐有什么对不住她,她要这样!”,崇哥一脸义愤。
盖胜听了,甚合心意:“我和你一起去。”
盖显瞪了弟弟一眼,唯恐天下不乱吗?
“你姐姐若是知道,一定不同意你这样去。”盖显拉着崇哥不放。
说到政君,崇哥的动作慢了下来。
“你现在若是去了,又能做什么呢?你大姐和淮阳王都不会承认他们见过面,说过这些话地。”
盖胜若有所思,崇哥却茫然地睁着眼睛。
盖显轻轻一叹,王家的两个嫡子都被保护的太好了。今日是自个觉得不妥,方让两个小郎君跟着,躲在这里偷听地。世叔曾经透露过,想许婚王家大娘子,可王家大娘子总是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自个和弟弟。淮阳王一来造访,王家大娘子便精心打扮,带着政君和崇哥一起请淮阳王留下来赴宴。
时日多了,盖显便瞧了出来,王家大娘子也是知道淮阳王对二娘子的心思地,而二娘子年纪尚小,不知男女之情,只对李家大表哥亲热。今日弟弟说起,大娘子叫崇哥传话,盖显便留意着了。起初想的很简单,疏不间亲,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崇哥可以给世叔去说,也算是帮了世叔一把。却没有想到听了这样的壁脚,王家大娘子的心思,真的……有些毒辣。
“崇哥,你大姐有这个心思,说这个话,说明你大姐早已不把你们姐弟当作自己的姐弟了。你去理论又有什么必要?她会承认她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事吗?淮阳王也不会承认地。你这样反而让你大姐警觉,狗急了还跳墙呢,不如告诉你的父亲和姐姐,让他们来处理。”
崇哥脸上的怒色开始消退,郁闷地低下了头,自个太小了,不能帮助姐姐什么。
盖显见崇哥不应声,便对着盖胜说:“胜哥,你和崇哥都装着不知道此事,免得露了痕迹。”
胜哥点点头应下,虽然对于没有亲手将那王家大娘子的假面撕下有些遗憾。
崇哥的眼泪一滴滴地掉落在石头上,摔成好几瓣,这个家里,连一向笑眯眯的大姐也这么可怕。
晚上,崇哥在阿父怀里,又哭了一回,一双纯净的大眼都是泪水,抽抽噎噎地问:“大姐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王禁却第一次任由崇哥哭个够,人生就是这么残酷。
他支着头沉思着,今日崇哥说的事情让他很震惊。
一方面震惊于君侠的手段,这个从小就很讨他和李氏欢心的长女,总是如此顺从和甜蜜,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将妹妹当作梯子踩。一方面震惊于淮阳王对政君的心思,政君的确是不可能给人家当姬妾地,连君侠他都不舍,更不用说放在心上的嫡女了。政君虽然长得集中了他和李氏的优点,但还是个连牙都没换完的孩子,才十二岁。
难道说,也要尽早将政君嫁出去吗?离及笄礼还有三年,淮阳王有了这个心思,随时都可以上门提亲。三年的时间,防不胜防,得尽快给政君订亲了。
他听着崇哥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板起儿子的小脸蛋,瞧了瞧道:“四郎啊,崇哥儿,这世上存活不易啊。优秀的人便会遭到别人的嫉恨和陷害,因为他们挡了别人的路。你大姐就是觉得二姐挡了她进淮阳王府的路,一点姐妹亲情都不讲。”
“那就让他们这样得逞吗?”,崇哥不满地问。
“有多少优秀的人物就这样被陷害至死了,崇哥,知道了自然就不能叫他们得逞,但不知道的呢?”
崇哥打了一个哆嗦,缩进了阿父的怀抱。
“崇哥,快些长大吧,这种事是躲不掉的。庸才被人践踏,优秀又遭人嫉恨,你要学着存活下去,还要活的好。盖家兄弟两失去了父母的庇护,过得多艰难,差点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你只是哭又有什么用?不能只让哥哥和姐姐为你挡风避雨啊。”
王禁越说声音越低,自个的这几十年,不就是从少年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无奈度日吗。由于荒唐,一眨眼,连个合心意的妻子都没有留住。
君儿今晚留在苟府,陪着李氏,李婆子派人传话回来,说李氏想留君儿和凤哥住两天,他便点了头。
李氏说过,女儿家得意的日子不多,只有出嫁前那么几年时间。嫁了人之后,便要侍候翁姑,要侍候夫君,要操持家务,要养育孩子。君儿也不小了,这两年就要把亲事定下。就让她在母亲身边住两日松快松快吧,还有凤哥在陪着,出不了事。至于苟宾此人,王禁从来不去想。
不知道君儿回来,知道亲姐姐这般谋算她,该怎么想呢?
王禁长叹一口气,都长大了啊,心思都多了。商哥看上去也是不会服凤哥的,几个庶子庶女还小,府里暂时还没有什么风浪,以后自己老了,就难说了。
政君此时在苟府内,心底也是波涛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