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君惦记着阿父,早早起来,收拾完毕,这次她刻意穿的讨喜。
她身着浅粉色的曲裾,绾了一对双环髻。系着粉色的丝带,带着桃红色的琉璃小簪子,脖子上带着桃红色的琉璃串链,腰上陪着同色的香囊,里面装着能醒神的龙脑香。
整个人素净之中带着些许喜气,阿父喜好女孩儿做如此打扮。
李婆子和侍女们拥着她和崇哥朝正院的厅堂走去,恰巧碰上君侠也去请安。
两人相视一笑,政君亲昵地挽着大姐的胳膊。昨晚她和李婆子商议后决定与君侠合力击破夏姬。
君侠也笑着摸摸政君的发尾。
“哟,姐姐妹妹的甚是亲热啊。”君如突然插进一句酸溜溜地话。
政君知道她这是为了昨日夏姬被罚一事而迁怒,只是笑了笑,没有吱声,大姐不是还在此吗。
君侠笑的甚是畅快:“三妹也来亲热一下啊。”
“哼,有你哭的时候。”君如嘟囔着,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不解气。
又刺君侠道:“看姐姐笑的如此开怀,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君侠更是畅快,也不理她,转过头去对着政君笑道:“二妹,今晨我见到一只狗儿落水,别人救它,它还不识趣。上岸之后,还甩甩毛,抖得救它之人一身水。你说这狗儿该不该被打?我在旁看着也觉着它被打的爽快。”
政君听明白大姐说三妹是落水狗,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你们……”君如眼泪都要出来了。
政君只是笑,拉着她的手说:“三妹,莫要迟了,免得母亲不喜。”
君如一甩手:“谁要你假好心。”
政君看着她,幽怨地说:“原来三妹平日里竟是这般看我的。”
崇哥在一旁不满地看着君如,他年纪尚小,听不懂几个人话里话外的机锋。但看见三姐对姐姐如此不善,他心中很是不喜。
“真是没大没小,嫡庶不分……”君侠接道,她还想往下继续数落君如,好好解恨。
一个讨好的声音马上插了进来:“都是自家姐妹,小娘子们莫要计较。”
正是昨日被罚的夏姬,不知为何耽搁了,走在后面。方才正听得君侠那一句,连忙接住。女儿不知道轻重,今日这番争执若是被大人和夫人知晓,不晓得又有什么惩罚了。
“哼,看样子三妹还是应当在嫡母身边教导。”君侠冷冷丢过一句话,也不再和夏姬说话。
夏姬内心恨恨,但昨日才被耿氏罚过,眼下还是消停些好。
按理她是庶母,没有资格抚养孩子,亦没有资格和嫡女顶嘴接话。但王家的后院一向如此,没人认真追究,她一时忘形便脱口而出了。
四人再不言语,默默向厅堂走去。
“哥哥”只听到崇哥叫了一声,政君正走到厅堂口,往里看去,见凤哥正强撑着朝父亲、后母行礼。
她心中一酸,昨日听李婆子说哥哥一早去给后母请过安。她只以为哥哥是却不过礼法,给后母行过见面礼。不想大哥难过,她便装作不知,只是不提。
看来大哥是打算日日请安了,她看了看阿父。
阿父昨日宿醉未醒,有些不稳,也没有伸手扶起凤哥。
政君便推了崇哥一下,崇哥会意,撒开腿,跑上前去扶着哥哥:“阿父,大哥身体尚未康复,叫崇哥日后替大哥为父母请安吧。”
“怎么个替法啊?”王禁笑嘻嘻地看着讨喜小郎君。
“日后崇哥每日给阿父和母亲请两次安?”崇哥仰着脸盯着阿父说。
王禁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崇哥的小脸蛋,却没有说话。
凤哥一直没有给耿氏行过拜见礼,他不能越过礼法去,这要是传了出去,对儿子不利。凤哥又在病中,不易训斥,他只能等大郎自个醒过味来,跨过这个坎。
他扫了眼耿氏,咳了一声,耿氏若是个知事的,便应该提出让凤哥病愈了再来请安。
偏偏今日耿氏跟个木雕一般,坐在那里木愣愣地,没有反应。
旁边耿婆子连忙搡了耿氏一下,她这才醒过神来。看着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的王禁,她连忙说:“凤哥身体有恙,尚未康复。昨日请安,我便说叫他病愈后再请安也不迟。这孩子一片孝心真是难得。”
王禁听得昨日凤哥便来请过安,唇角微微上扬,心情大好。
他笑着对凤哥道:“你母亲也说了,不如病愈了再来请安吧,父母能体会到你一片孝心。”
凤哥推辞再三,最终还是应了。他久病不支,便早早被王禁打发回去休养了。
退下之前,他扫了眼政君,妹妹眉目间的神色的确是比半年前长大了许多,崇哥小小年纪也会哄着阿父开心了。
李汤的话,刺得他心痛,就为了妹妹和弟弟,他也要好好的。
政君上前给阿父、母亲请过安,拉过崇哥依着自己坐下。
王禁见着政君一身素雅中带着柔媚的打扮,又闻到她请安时身边发出的龙脑香,酒好似醒了一大半。
他看着女儿点点头,这个女儿越来越有心了。
耿氏一早上兴致都不是很高,她胆战心惊地等着王禁知晓那消息后的反应。王禁越是欣喜,她越是坐立难安。
夏姬担心耿氏和君侠与她为难,也是老实了不少。整个厅堂里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只有崇哥和父亲来来回回地对答着。
政君得知自今日起阿父沐休三日时,愣了一下,才想起已是重阳节了。府中上下并没有过节的气象,这后母难道不想好好借机表现一番?看那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真是耿府里有什么事不成?可惜李婆子打听不出来。
她着急想知道舅舅那番话的含义,也想知道那萧氏美酒的来处,便笑着对阿父说:“阿父,女儿想到你的书房借些书来看看,可否……”
王禁一愣,看看政君的神色,想起叫她往李家带的话,便应道:“莫非真要做才女不成,已时正你和崇哥在书房等阿父吧。”
商哥眼中闪过一丝忌恨。最受宠的时候父亲都很少唤他去书房,现在崇哥日日都能去那里练字,若是说父亲不挂念着前嫡母,谁会相信。不知道后母知道了该如何想,还会不会这般母慈子孝?恐怕会有一番好戏看吧。
耿氏眼下哪里看得到这些,她真正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