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酒气和热气,脸颊不由得腾起红晕。
她斜睽着王禁:“王郎……”。他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扯住她的衣带,用力一拉,姜姬不由得朝着他怀里扑去。
她内心暗呼:“王郎竟如此心急,好大的胆子。”。
两人眼看即将搂在一处,突然从斜上方传来一声怒喝:“你两个,这是做什么?”。
耿夫人杀气腾腾的站在望楼边上的飞廊处,正怒视着他们。她从后宅正院二层的望楼处,恰好能看到他俩在院中水榭中的一举一动。
姜姬被这一声怒喝,吓得浑身一抖。
她慌乱之间,还未想出如何答话,便被王禁一把推开,踉跄两步,朝后倒去。
王禁朝着她“呸”了一声,接着怒喝道:“你这贱人,以为我和你一样无耻吗?”,甩甩袖子就转身离去了。
耿氏已闻声冲到二楼飞廊处,她对着倒在地上的姜姬大骂:“你这贱人,不安于室,竟敢**我的夫婿。”
姜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爬起,为自己辩解道:“没有,我没有……”
耿氏愤愤将手中的青铜耳杯朝她掷去,从高处落下的铜器带着呼呼的风声击中了她的额头,她血流满面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耿氏依然怒气未消,她转过身,扑进耿夫人怀里。边哭边说自己今日回门,竟就这样被个妾打了脸,阿母一定要为她做主。耿夫人心肝肉儿的一顿搓揉,才将女儿哄住。
王禁转身离去时,便知道姜姬今番必死无疑。
这个女人,又蠢又嚣张,留下只会是个祸害。今日回门,耿夫人必然要在内宅高楼处设宴。为便于正室夫人没事了望院中风景,大汉朝庭院中的园中水榭,一般都会对着正院的望楼。
他对姜姬起了杀心,却又插手不到岳丈家的后宅去,便打算趁着这地形,在这院中演一出好戏。只要有人见到这一幕,他就能给耿夫人亲手递过一把刀,算是给岳母的回门礼加了份添头,也给自己和李氏报了仇。
没料到运气这么好,叫耿夫人亲眼看个正着。
王禁带着一丝微笑,施施然走回外院厅堂,耿大人和三个儿子正在边饮边欣赏着厅中乐妓的表演。
进了厅堂,他便面沉如水的跪坐回自己的几案旁。既不看舞姬跳舞,也不敬岳丈舅哥喝酒,他自个端起耳杯喝了起来,等着耿夫人派人来席上唤岳父和他去后院。
耿丰见王禁从外面回来,脸色却不好,似有心事。他恰好也有事要和王禁商议,便也没叫儿子多灌王禁。
匆匆散席后,便拉着女婿进了书房,说是叫王禁歇歇醒个酒。
王禁在席中没见后院派人前来找耿丰,看来耿夫人选择暂且将此事压下,先全了回门的礼节,事后再处理姜姬了。
那么耿丰找他是什么事呢?
侍女为王禁倒上茶水,又用紫色的琉璃碗呈上一牙牙切好的红色西瓜,看起来倒也富丽。
王禁拈起一牙,边细细品着,边打量着这书房,等着耿丰发话。
耿丰和女婿有着相同的爱好:好酒,好美人。
今日王禁送来的兰陵萧氏美酒除了要提前两年预订之外,还有一条:只有俸禄二千石及以上的官员才能订的上。
这兰陵萧氏据说是皇帝刘询身边大红人萧望之的本族,而萧望之又是开国丞相萧何的六世孙,家事渊源,名头很大。
皇帝刘询原先还在民间,被叫做刘病己的时候,便听说过萧望之的美名。
刘询六年前为元配许皇后报仇,将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一家灭了族。
此事牵连甚广,和霍家有紧密往来的大族被诛灭的都有十多家,被他保举的官吏也都被罢免。
萧望之当年也曾经拜见霍光,但没有入他的眼,只做了个看小苑东门的宿卫,却反而因此避过一劫。
近年来此人红的发紫,升迁的迅速,刘询对他算得上是言听计从。
就连眼下的丞相魏相都让他几分,朝中风传他将是下一任丞相的人选。
王禁用这美酒做回门礼,耿丰觉得这份礼格外的大,分外的贴心。
看着面如冠玉的女婿,耿丰心里挺美。女儿这么一搏,也算是找到了个识情识趣的俏郎君,其中姜姬的功劳可不小,晚上可要好好慰劳慰劳她。
他笑眯眯的对女婿说:“这瓜是夫人昨晚特意放在深井里湃过的,就等着你们今日回门。”
王禁谢过岳丈,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耿丰顿了一顿,凑到王禁身边问:“稚君,你是否向今上上过奏疏?”
王禁一愣,岳父突然叫着他的字,尚有些不习惯。
奏疏?王禁狐疑道:“未曾。”
耿丰也狐疑的看向他:“我向廷尉大人保举你做廷尉平,他说听过你的名字。
他曾经听皇上提起过,廷尉府里有你这么个人,向皇上进过言。
说大汉的律令过于严苛,执行法令严苛的人容易获得“公正”的美名,执法平和的人则会为自己留下祸患。
屈打成招的人太多,需要放宽法令。因此皇上才下诏增设四个廷尉平的位置,专门省察冤案。”
“稚君,难道真的不是你吗?”耿丰又追问了一句。
王禁迟疑的摇摇头,这些话他倒是说过,因为他深有感触。
只是他的确没有上过奏疏,也没有见过皇上。皇上又是从哪里听说过他这个人,知道他这番言论的呢?
“真是怪事。”耿丰搓搓手。
王禁放下手中的瓜片:“那么廷尉大人意下如何?我这次有机会吗?”
耿丰捏捏胡须,点点头:“廷尉大人这般说,怎么这廷尉平的位置也该有你一个吧。”
翁婿两个都不说话了,都有些困惑,皇上怎会有此话传出。
小僮来报,说夫人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新婚夫妻该归家了,回门日不能在岳家呆的太久。
耿丰送到门前,看见耿氏用把团扇将自个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不由得有点奇怪:“英儿,你这是做什么?”
她并不答话,向母亲作了一揖,便转身上了马车。
耿丰慨叹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老父都不搭理了。”
突然耳朵一紧,便被耿夫人扯着进了后院。
“夫人,莫扯莫扯,这是……”
“今日女儿回门,你的心肝送了份大礼,你也来点点看……”耿夫人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