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政君对君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之前被大姐那一番貌似掏心窝子的话打动了,但君侠一力促成她去看望母亲,又令她心生戒心。
在后母回门这个时间点,偷偷去看母亲,事后必然会成为夏姬等人口中的把柄,一向小心谨慎的君侠能不知道吗?却要明知故犯。
她再提及那日兔子事情,君侠的脸色也很不自然,好似……好似有什么事情想隐瞒不提。
政君并不想直接拒绝君侠的提议,便又说:“今日,真想和大姐一起去看母亲。只是,我们都将哥哥生病的消息瞒着母亲。若是只我们去……。”她看了看君侠。
君侠掩下失望,关心的问:“不知大哥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政君叹了一口气,用手支着面颊,慢悠悠的说:“郎中说大哥年纪轻轻,攻读太苦,身体有所亏损,要好好养着才是。”
君侠也跟着叹了口气,两个人默默地张望着外面的景色。
树上的蝉开始此起彼伏的叫起来,令人心情烦躁。她两也觉得坐不住了,便分别回了院子。
回到闺房内,政君开始搬弄母亲留下的书册。李婆子忙忙递上一杯清茶,看着她喝了,劝她稍微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我以前不觉得,眼下越发觉得府里的形势越来越看不透,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父亲常说,读书使人明智。我想找些书籍看看。”
李婆子嘟囔着:“书总有不同的用处不是,夫人看的书大都是吟诗作赋之类,又有什么帮助呢?今日在新夫人那里,已经够累了,为何不先歇歇呢?”
政君听了,便放下竹简,放松肢体,斜躺在榻上。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照的她的脸特别明亮。
她对着李婆子微微一笑,说:“婆婆今日可是担心我会和大姐出去见母亲?”
李婆子点点头:“大娘子做这个事情真不对味,别看她说得情真意切,但总觉得她另有他意。”
政君用手撑着头说:“是啊,若说她是真的关心母亲,母亲与父亲之前闹和离,她又置身事外。
前一阵子频频来访,又不说心中有何求,却有明显不是来看我这么简单。
今日这般约我去见母亲,却又不约我去看大哥,大哥可还病着呢,要拉近姐妹之间的关系这可是最方便的法子了。
说到兔子之事,她又遮遮掩掩。”
她又放下手臂,平翻过身来:“若说她有恶意,却又在暗地里提点我。真搞不懂大姐想要做什么了?”
李婆子点点头说:“以后还是要注意下大娘子,不过主子今日在新夫人面前驳斥夏姬就做的很好,要让新夫人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莫要被她们糊弄了去。”
政君摇摇头说:“我们总是被动等着夏姬挑衅,大姐总有一句说得对,这两个人不是善茬,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来一脚。总不能坐等着她们来欺负我和弟弟,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
以前阿母在时,虽然阿父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可也不需要面对这些事情。
政君越想越烦闷,又翻起身来,继续翻检竹简,希望能在书册上找到答案。
君侠怏怏不乐的回到院子,小玲忙忙过来捧着水盆请她净手,又端过清茶请她润喉。
她临窗而坐,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今天,差一点就可以达到目的了呀。
窗外阵阵蝉鸣,令人心堵,她喊过几个侍女下去粘蝉。
只听的窗外一阵轻笑:“大姐今日怎么不听蝉鸣了呢?前几日,不知是谁说心静地自偏呢。”君如说着就自己掀开帘子进来了。
“这地偏可也挡不住蝉鸣呢。”君侠笑道。“什么风把三妹妹吹来了。”
“阿母说你今日可能要在二姐那里碰个钉子,叫我别上赶着讨你的嫌弃。果不其然,眼见着这蝉可不就遭了你的嫌弃啦。”君如夹枪夹棒的说。
“三妹说哪里话来,夏日蝉粘下来可做道好菜。妹妹不信的话,今日便请你尝尝。”君侠笑道。“不知夏姬说我碰什么钉子?我和二妹言谈甚欢,不觉有钉子可碰。到是你们今早碰了满头包呢。”说完用袖子遮着嘴轻笑起来。
“哼。”君如扭头便走。君侠也不拦着,由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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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禁很是给耿氏面子,回门礼准备的很丰盛,除了烧猪和例行四样礼品外,还额外添置了兰陵萧氏酿的好酒两坛和薄纱两匹。兰陵萧氏酿的酒分外出名,要提前两年预订方能买到,而且这萧氏据说是皇上身边新红人御史大夫萧望之的本家。
耿大人和夫人笑呵呵的受了两人的礼,又叙了几句闲话。他这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耿夫人,她和耿氏长得很像。两人都长着一张团团的脸,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她看着很慈祥,但看其神态举止又属于泼辣精明一路。王禁暗自揣测,不知那嚣张的姜姬在这位夫人手下过得如何?
他被耿氏的几个同胞兄弟灌了几盅,便托故出来透透气。正正好在院子里碰见姜姬,这前妾成了庶岳母,两人若再凑在一处,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王禁正想避开,可对方却似正在那里等着他,也不避人,迎面走来。
姜姬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恭贺王郎新婚。”
王禁忙回了个礼,苦笑不语。这女人莫非还要前来表功不成?她依旧如此嚣张,看来很是受宠。他想起耿大人谈起耿夫人善妒时很是小心的样子,意味深长的问:“不知你在这里过得如何?看着面色尚佳,想来岳父大人一定对你疼爱有加吧?”
姜姬掩着嘴角,眉毛轻轻扬起,眼睛在王禁身上滴溜溜打了个转:“那有在王朗身边日日快活。”
又撇撇嘴道:“有了新夫人,王郎日日开心的紧吧。那李氏又老又悍妒,那有耿娘子年轻体贴。
王郎,你可得好好谢谢我。那日,我和耿娘子去买头花,恰好路过太学。
耿娘子见大人站在那里,便一见倾心,我便趁机大力促成,否则那来这么段好姻缘。”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王禁就鬼火冒。他出生名门世家,先祖可追溯到陈厉公一支,他又是家中嫡长子,虽然官阶低微,但一向自傲的紧。
被逼亲这件事,成了他心头一根刺,李氏又因此成了他心头的一道疤。
这个女人嚣张的连续触碰他的逆鳞,杀机在王禁心中升起。
原本只是把她送给岳父,堵他的口,顺便讨好李氏;现在耿大人已经是自己的岳丈了,还要她做什么?
他轻佻的一笑,朝着姜姬走近了几步,附在她耳边道:“可不得多谢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