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君听到此处,打了一个冷战。
成人的世界总是残酷的。争夺双方为了自保,无所不用其极。
即将到来的后母,为了抢夺阿父,威胁要攀扯舅舅一家,而舅舅和苟叔干脆就说到了刺杀。
虽然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她却觉得有些冷。
这样的后母,会不会将他们逼到死角?又该如何去发现她的弱点呢?
“弱强之间便是这样互相转化。君儿,你要做的便是让这后院的局势怎么对自己最有利。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赵氏边说边进入了厅堂,留下政君一个人站在院中发呆。
李汤走到母亲身边,担心的朝院中张望。
他问母亲:“表妹没事吧?”。
他犹记得姑姑和离那日,君儿滂沱的眼泪。
知道姑父不得不娶耿氏,他为表妹担心了一个晚上,今天连小学都没有去。
赵氏点了点他的头说:“愣小子,怎么当表哥的,就不知道去哄哄她。”
李汤抓抓脑袋,崇哥很好哄,可是表妹就难了。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表妹身后,揪了揪她的头发。
政君的发尾稍带着些黄,在阳光照射下,微微发散着光芒。
她回过头来,噘着嘴说道:“大表哥,净欺负人。”
李汤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着说:“站在这日头下,也不怕被晒黑了。走,表哥带你去看看志哥逮的兔子去。”
也不等政君应声,便拉着她朝志哥的小院走去。
政君被表哥拖着往前走,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等到李汤发现的时候,她已满脸是泪。
李汤又慌了,表妹这怎么又哭上了。
政君本有些憋闷,有个人哄着,那憋闷和委屈便放大了几分。
她索性对着大表哥大哭了一场,心情还好了些。
李汤拍着表妹哄了半天,一激动又将志哥的兔子许给她和崇哥两只。
政君慢慢收了哭声,看着表哥被她搞的手忙脚乱,又忍不住笑了。
李汤呆了一呆,感慨着说:“阿母说的没错,这漂亮女孩子的眼泪和微笑都是武器,你把我打败了。”
政君被逗得那笑容又扩大了些,她拉着李汤说:“大表哥,你若是想叫我高兴,便帮我打听下苟叔什么时候走,我想悄悄找他说会话。”
李汤想了想说:“好啊,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等会我也去你家看看凤哥和崇哥。”
苟宾走出李宅大门,便看见门侧停着辆王宅的马车。
他犹豫了下,想牵着马走过。
李汤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喊道:“苟叔,请留步,上车内一叙。”
苟宾停下脚步,狐疑地望了望李汤。
李汤也不多言,跳下马车,对他作了个揖,央求地看了看他。
苟宾上了马车,却见车内是一个小娘子,还未成年,长得酷似李氏年轻时的模样。
他便知道这是李氏的女儿政君了。
他有些紧张,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与李氏有关,但不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话来。
政君作了揖礼,便道:“苟叔请坐,情非得已,莫要见怪。”
苟宾觉得很被动,有点像是个牵线木偶。
政君也不客套,直接道:“苟叔,今日之言,请勿与他人提及。”
他点了点头。
政君接着说:“我阿母最挂念我,我也最担心我阿母。阿母容不得父亲的姬妾,自请下堂之事,苟叔知晓吗?”
他点了点头,说:“自然是知晓的,我家并无姬妾。”
政君说:“你能保证今后绝不纳妾,绝不负我阿母吗?”
他愣了,然后肯定的点点头。
政君接着问道:“我阿母若是脾气不好,说话直接,你能忍受吗?”
他说:“你阿母在我眼里甚是温柔,只是有时性子急躁点罢了。她小时便是这样,我认识你阿母很早了。”
很早很早,他在心里补充道,可比你父亲认识她早多了。
“若是阿母放不下我们几个,要经常管我们的事,你能接受吗?”政君再问。
他看着政君,认真地说:“你阿母疼爱你们,我也会。我家里也有两个小郎君,若是愿意,你们以后可以经常来往,他们也都是好孩子。”
“阿母已将嫁妆分了一半给我们三个孩子……”政君并没有说完,用眼神说完了剩下的部分。
苟宾笑了笑,说:“这可是个孩子该说的话?”
政君眼中含泪的笑了:“苟叔,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在我父亲婚后一个月之后再提亲。”
苟宾沉吟了一会,眼中带着些许感叹,缓缓说道:“我答应你,只怕你母亲却并不会这么快接受做我的后妻。”
政君默然不语,风吹过车帘,带起她几缕发丝。
苟宾望着她有些晃神,这孩子那份执拗多像当年的李氏啊。可又不像李氏那般单纯泼辣,而是温柔甜美,在这之下又多了些许冷漠和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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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禁和耿家将婚事定了下来,耿丰要求婚事尽快。
耿氏的理由便是,说不定已经怀上了王家的骨肉,若是早产岂不是名声不好。
他忿忿的应了,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他想拖到廷尉平的位置定下来之后再举行婚礼。
虽然,到那时可能还是逃不掉。但拖到那个时候,他觉得这婚成的才安心。
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家主的婚事,王丹每日忙前忙后的准备着。
家里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叫姬妾操持迎娶主母事宜的道理。
原先静静张望形势的夏姬和任姬也开始紧张起来,感觉这府里的风一夜之间就变了方向。
夏姬说:“家主这门亲事结的奇怪,前一阵往李氏那里跑的那么勤,突然就和左廷监大人的千金结下了亲事。”
任姬说:“就是。”
接着幸灾乐祸的说:“李氏生的那几个就像是拔了毛的凤凰。现在凤哥卧床不起,崇哥还傻乎乎的不晓事,只余一个不怎么吭声的君姐。后妇进了门,前妇生的就不如草了。”
夏姬横了她一眼:“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她又没有生崽,怎么也要在大人面前演得好些。倒是我们,又是妾,又都儿女双全的,不晓得她怎么折腾呢。”
任姬也顾不得嗑瓜子了,抓住夏姬的手说:“这新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夏姬郁郁答道:“只知道也是个归家妇。前夫死的早,没有一儿半女的,守不住,就被接回来了”
“你说这大人和那耿氏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我看大人脸上也没有喜色。”任姬拍了一下大腿。
“说来也怪,大人最近倒是对李氏生的那三个越发看的重了。我们商哥近来都很少见到父亲,崇哥到是天天都能到大人的书房里练字。”夏姬酸酸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