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君和哥哥知道父亲回来,忙赶到书房请安,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王禁正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一颗心七上八下,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研判起一个女人来。耿家娘子这是对自己真心有意?怎么看都怎么不像,倒像是以势压人,势在必得。
这个想法令他很不舒服
王禁不知道怎么见孩子。昨日对孩子说要把李氏接回来的话,言犹在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他们进来。
什么事还是早些说的好,免得事情发生时,更不知如何面对。
看着一双小儿女,他想到和李氏复合已是不可能的事,心下很是难安。
王凤忙问:“阿父,您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孩儿一直担心,要见您回来,才能安心回太学。”
王禁迟迟不应声,书房里一片沉寂。
政君在一旁看得分明,阿父面色有愧。
她怀疑这和阿母的事情有关,便问父亲:“阿父,您可是去了舅舅家里?”
父亲点头。
“母亲可好?”政君试探地说:“君儿想和崇哥去看阿母,上次阿母教我做的中衣已经做好,想带去给她看看。”
父亲喉头滚动了两下,声音中带着哽咽,他慢慢的说:“好,多去几次吧,只怕今后难去了。”
好似第一句话说出口来,后面的话便不难说下去了。
“阿父……阿父今后恐怕不能再去见你们阿母了。去了,只怕她也不会见我。”
父亲说得艰难:“为父昨夜被人谋算,已然犯下大错,不能回头。只能为你们另娶后母,她……她极是厉害。你们今后要处处小心,尤其是崇哥。别不小心冒犯了她,日后受苦。”
王凤听得此句,心头大震。一口血吐了出来,便昏了过去。
王禁慌忙喊人去请郎中,自己将儿子扶到榻上。
政君呆呆地望着。
郎中来了之后,给王凤看了看。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养养就好。
王禁一颗心方放到肚子里去。
一天之中,发生这么多变故,王禁已经麻木了。
与李氏分别时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接她回家,眼下又对儿子说自己要另娶他人。看着昏睡的儿子,他也想吐口血昏死过去算了,这样什么都不用再面对,可偏偏又昏死不过去。
他担心的看了看政君,却见女儿皱着眉头,呆呆看着大郎,连一滴泪都没有流。
他慌忙喊道:“君姐,君姐,你不要也有事。崇哥还要靠你哄着,你醒醒。”
她像是被父亲唤醒,抬起头来,膝行至父亲身边,倒进他怀里。
她担心的一切都发生了,母亲还是无法和父亲和合。
这个梦就这样被打破了。
她记得昨日看着父亲轻拥着母亲,在阳光下,是多么美丽的一副美人画。
今日父亲便亲口告诉她,一切都不可能了。
为什么会这样?
王禁见女儿哭了出来,心才放了下去。
他搂住政君,轻拍着她的背说:“你母亲最担心的是你,阿父一定要好好带着你长大。你不要担心,以后受了委屈就来找阿父,有什么事情也来找阿父商议。”
不知不觉之间,往日在他眼里又悍又妒的李氏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
因这内疚,因这耿氏娘子的插入,因自己无力做任何反抗,李氏成了王禁心头之痛。
长得集合了他和李氏优点的三个孩儿,便日渐被他看重起来。
那日日期盼着阿父能来看自己的崇哥,对于父亲的一片孺慕之情,已成了他内心的牵挂。
他只有好好待这几个孩子,方能减少内心愧疚之情。
他将下巴放在女儿的头顶,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政君感觉到阿父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发顶,她抖了一下,清醒过来,体会到阿父的无奈。
近来阿父对自己的感情在日益增长,她也是个孩子,内心像崇哥一般期待着父爱。
而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父爱,完整的家就要被即将来的后母毁掉了。
她好恨那个女人,父亲说被谋算,究竟如何被谋算?她知道问父亲是问不出来的。
就连父亲都怕了,叫他们各自小心。
崇哥天天做梦都是阿父和阿母和好,怎么能接受叫另外一个女人母亲。
她捏着阿父的衣襟,想越悲伤,大声嚎啕起来。
李翰接到王丹的报信,也是一惊。
这严延年案他也听到了风声,知道皇上大怒,此案牵连甚广。
赵氏在一旁点头感叹:“此女绝非善类,王郎和小姑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这几个孩子在这样的后母手下,不知如何难熬。”
李氏听了此句,低下头去。
今日她何尝没有想到此处,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王禁牵挂官位,又有把柄在人手中。他既不能破釜沉舟,便自然只能在挣扎中妥协。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耿家娘子竟然连出狠招,连自家哥哥的安危都威胁到了。
她低低叹了一声,对嫂嫂说:“嫂嫂,我已认命。只是几个孩子的事情,还需谋划一二。”
“我今日能亲耳听王郎说,他为我不再纳妾,已是心满意足。我何尝不知他是在安抚与我,他能费心来骗我,我也领情。”李氏哽咽道。
她又担心地说:“只是不知这耿家娘子是何等来头,居然如此狠绝。害的哥哥被我连累,还是得速速想法子避祸才好。”
李翰恼道:“哼,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家中也养了宾客侠士,索性命他们将那姓耿的刺杀了事。那王禁不敢做的事情,难道我还不敢做吗?”
李翰平日虽和颜悦色,在关键时刻却是个敢于见血的男人。
赵氏拍了他一下,笑看他一眼说:“何至于此。”
“怎么?”李翰狐疑的问,莫非爱妻又有什么法子不成?
赵氏说:“这不是耿家威胁王禁的法子吗?王禁的把柄耿家捏了不少,他必然会屈服,耿家也就犯不着来对付我们。”
她想了想,加重语气道:“但难保某日这耿家娘子犯浑,把我们拉下水。这事还是需要有人威慑一下那姓耿的,这事就应在了小姑身上。”
“哦?”李翰看了看妹子,反应过来:“对对,我一时着急糊涂了。苟宾不就是在丞相府里做主簿吗,他定会有办法处理此事。”
李氏面上闪过一丝难色。苟宾自那日告白后,还未再来过李府。自家有事便去求他,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