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只是望着他。
王禁只道她被吓住了,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心疼地说:“亲儿,莫怕,我是不会娶那个夜叉的。我回去好好想想办法。”
李氏轻轻摸了摸他的衣襟,看着他凌乱的头发,问道:“你早上起来,便没有梳洗过吧?”
“嗯”王禁抱怨道:“顾不上,连朝食都还没吃呢。”
李氏唤人给王禁准备朝食,又打了水来,给王禁梳洗。
她拧了条热帕子,轻轻给王禁搽试着脸和手。又扶他坐在镜台前,给他梳头。
他心满意足的享受着,好似回到了两人新婚时。那时,李氏也是这般为他洗脸洗手,给他梳头。
她最喜欢打扮他,每每替他系好冠带,便会在镜中反复打量,直到满意了才放他起身。
李氏在镜中看着他,他也回望着李氏,两个相貌出色的男女在镜中如此协调。
他笑了,这才对吗,他和亲儿才是天生一对。
李氏看着他用完朝食,又给他搽试了双手,还替他搽了搽嘴角。
王禁心花怒放的将李氏搂在怀里,含着李氏的耳垂,喃喃着道:“亲儿,这次事了了,你便跟我回去重做夫妻。我一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
李氏不应声,他又道:“这些小妾都不是好玩意,惹不起。我以后一个都不要了,好好和你过日子。”
李氏坐起身来,轻轻亲了他一下。
他连忙含着李氏的嘴唇,想要加深这个吻。
李氏推开他道:“你一天到晚就会惹是生非,在外招惹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就用甜言蜜语来哄我。”
顿了顿,又道:“虽然知道你是在骗我,但我依然开心……你亲口说再不纳妾了。”
王禁又急又委屈:“亲儿,你不信我,这次我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那你又如何?”李氏眉毛扬起。
“我不是说了吗,我才不会娶她,只是,只是嫂嫂说这事难以善了。只怕……只怕……”王禁有些说不下去。
“只怕你得纳她做妾是吧?”李氏问道。
王禁抱着头,不应声。
“你又跑来哄我。”李氏幽怨着说:“你就没有一日不哄我的。”
王禁不说话,猛地抱过李氏就亲。她由着他在脸上乱亲,也不理他。
他有些着恼,忍不住在李氏脸上轻咬了一口,又怕她疼,再用舌头舔了舔。
李氏推开他,捂着脸,瞪着他道:“是不是你不娶她,对方就不叫你好过?你现在还来瞒我,打算瞒我到几时?”。
王禁被李氏赶出家门,郁郁寡欢的打马回府。
李氏对他小心体贴,温柔似水。却又说赶就赶,让他牙痒痒,但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对李氏想放弃,又割舍不下。想拿起,却又困难重重。
李氏与他做了多年夫妻,早已看破他对于搬倒左廷监耿丰没什么把握,只是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法子。
现在的她非常不好哄,可他又不能不哄着她。
万一,苟宾趁机撬了墙角可怎么好。
宅门外,停了辆马车,好似在等他这个主人回府。
他勒住马,疑惑的看了看。
一个小僮奴从马车上下来,拿着卷软帛,走到马前。
那小僮奴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个礼,接着问:“廷尉史王禁王大人?”
“我是。”
“这是我家娘子叫奴婢送来的,并且还让奴婢带了一句话。”
“你家娘子?请讲。”王禁疑惑的接过软帛。
“王大人是个聪明人,就莫要连累其他人。大人是知道的,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案中有几名大儒被牵连,目前尚未结案。”
王禁石化了。
他已然知道,那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耿家娘子。
那僮奴说完,并不等他答话。又拜了一拜,便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王禁忙将软帛掖入怀中,匆匆回府。
进了书房,他展开软帛看去,汗都要流不出来了。
那一方软帛之上,赫然都是他这两年负责办理郡县案子的纰漏处。
按大汉律令,这些纰漏,够他全家流放到敦煌郡喝沙子去了。
而另一桩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案牵涉大儒甚多。
耿家这是在明示王禁,如果不老老实实娶耿氏,只怕他舅子李翰就会被攀扯进去。
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治理郡务即严苛又随心所欲。郡吏们认为应该被处死罪的犯人,他会突然释放;认为没有犯死罪的,却被他无端处死。
谁都摸不清楚这位郡守大人心里到底想什么,个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过日子。
每到冬季,他便将所属各县的囚犯传到郡衙集中,进行审判,杀人的血能流数里地。
河南郡人都称他“屠夫郡守”。
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都传闻有凤凰汇聚到了杜陵,皇上大喜。
而河南郡却出现了蝗虫,丞相府派了名叫做赵义的府丞去巡视蝗灾。
巡视完后赵义去见严延年,严延年和赵义以前都在丞相府做事,就送了他一份厚礼。
严延年暗示他说:“这些蝗虫岂不正好是凤凰的食物吗?”,想叫赵义回去后给丞相如此捏造谎言汇报。
赵义以前是他的同僚,自然深知严延年的为人。
赵义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局:不如实汇报,今后事发当死;如果不按照严延年所说的汇报,可能马上会被他诬陷而下狱。
赵义左思右想,决定算卦,他为自己占了一卦,得了个“死卦”。
心情抑郁的回长安后,他便上书控告严延年十大罪状。
呈上奏章后,他便喝了**自/杀,以此表明没有欺骗朝廷。
这案子轰动一时,皇帝命廷尉府调查核实。
廷尉府经过一番调查后,罗列出严延年有在言谈话语中对朝廷心怀怨望,诽谤朝政等几桩罪名。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终,严延年便会以“大逆不道”的罪名被斩首示众。
李家是世代大儒。李翰虽然不出来做官,但在乡里也是以儒生传名。
李翰的先父当年弟子不少,若说要牵连,按照廷尉府的攀附手法,也不是不可能。
这耿家娘子是个厉害角色。王禁到了这个份上,已不敢再做任何挣扎,只有束手就擒了。
他担心大舅哥,又命王丹派人给李翰送信。叫舅子最近格外小心,如有任何可借助的力量都要想法子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