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丰看看失去遮挡,浑身上下痕迹斑斑,羞得直哭的女儿,连忙回身把家奴们都轰了出去。
他转过身来依旧笑嘻嘻地道:“我只是想将女儿嫁给你,做对好翁婿。”
那女子也边哭边慢慢将衣物拾起穿上。
“我女儿英姐因丈夫病逝归家已三月有余,一直愁眉不展。昨日在太学门前见到王郎,便一见倾心。我也甚是赏识王郎,不想今日发生此事,不如就此结下秦晋之好。”
王禁刻意为李氏打扮了一次,就入了耿娘子的法眼,真不知说什么好。
他摆出条件。“我只能纳妾。”
“我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做正妻的。英儿深得我夫妻痛爱,嫁妆丰厚。她性子又好,自能好好待你。”耿大人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说:“廷尉平的位子就要出结果了,王郎努力了十七载,想必不会轻易放弃。”
王禁愤愤的穿上外衣,说:“我若不愿呢?”
耿丰威胁道:“蜀郡郡守给了你不少好处吧,这么些年,想必底下的孝敬你也吃了不少。”
他鄙夷的望了望站在墙角的女子:“耿大人可能不晓得我的家事,我已有八儿四女,令爱嫁过来,就要当十几个孩子的后母。您若是放我一马,我可今日在此发下毒誓。我王禁可为您两肋插刀,以死报之,今日之事,我定然不会说出去。”
老子想升官,可也没到这份上,随便一个女人就想做正室。哼,祖宗都要蒙羞了。
耿丰叹道:“王郎,你再好好想想,明日给我回话。”
“耿大人,您也再好好想想,廷尉府里能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一甩袖子,王禁忿忿的走了。
王禁走后,耿丰对着女儿耿立英怒喝道:“你这下心愿得偿,为父的老脸都丢光了。”
耿立英毫不在意的说。“阿父,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李氏。等我嫁过去,管保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耿丰依旧苦口婆心地道:“你以为他是你原来嫁的那个病秧子?就看他刚才的行径。一个读书人,再怎么对一个女人生气,也不会叫她如此丢脸。你就听阿父一句,他绝不是你的良配。”
“我要嫁,归家这么久,女儿都找不到合心意的人。我非他不嫁。”,耿立英已经铁了心。
耿丰仍然试图劝说女儿。“儿女都是债啊。若是这次廷尉平选不中他,他对你满腹怒气,你又该如何自处。”
“李氏是个什么德行,女儿已经听姜姬说了。那就是个傻子,又悍又妒,难道我还不如她吗。”耿立英不屑地道:“那李氏年纪多大,我足足比她小了十多岁,她生了三个,我一个都没有生。是个男人都知道选谁。”
耿丰继续劝道:“昨晚我屡次提及,他都百般维护那李氏。你也在屏风后听到了,又何必如此,一去就要给十几个孩子当娘。”
“我已说了,非他不嫁,事已至此,阿父又何必多言。”立英跺跺脚。
事情都做了,现在再说,那不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吗。
算了,耿丰想,这张老脸就不要也罢。
王禁牵着马,慢腾腾的往家走着。
在左廷监大人府上发生的事情,只能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
他回想着一幕一幕,席上耿丰不断的试探,就是想把女儿嫁给他。
都怪自个爱喝酒,他恨的打了自个一耳光。
路上的行人奇怪的望着这个落寞的男子。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娶回家当正妻,简直就是个笑话。纳个妾还算是风、流韵事,这娶妻算怎么回事?
昨晚那酒也有问题,显然是下了药的。贱女人,王禁的牙都要咬断了。
还有梦里那梅花香,叫他以为是李氏。
一定是那姜姬和那女人合谋,要不这父女两人能把他算计的死死的?
王禁跺跺脚,打了一辈子鹰,反倒被麻雀啄了眼。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个女人不能要,可又不能不要,王禁这辈子从没被个女人逼的这么惨过。
难道真的辞官归家吗?他一直想像当年父亲一般,做到皇帝身边的绣衣御史。再看看现在,左廷监父女二人就要把自己逼的无路可走。
在这个事上,这个时间点上,同僚们他谁都信不过。
只有找大舅子了。
他翻身上马,向李家赶去。
李翰听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禁急的在屋内转,他想去见李氏,可说什么?要是这事叫李氏知道了,会不会真的丢下他,不要他了?
李翰没有法子,他说:“这件事,只有把你嫂嫂叫来。女人的事情,她最有办法。”
王禁犹豫了下,同意了。
赵氏听过原委,怀疑的看着王禁:“你真没有招惹那个耿家娘子?”
王禁悲愤的讲:“大嫂,天地良心,我压根就没有见过她。早上看到她,还以为是耿大人硬要送我的姬妾。你没见她那样子,我怎么能看上她。”
赵氏点点头:“那就是她在哪里见过你了,而且知道你最近想迎娶小姑回家,先下手为强。”
“耿丰说她昨日在太学门前看到我去接凤哥,就……”王禁吞吞吐吐的说。
赵氏一点不留情:“这也要怪你到处招女人,要不是你送给耿家那个小妾,她能那么容易知道你的喜好,给你下套?”
“这个贱人。”王禁气的捶着案几,这句是骂耿娘子的。
“这个贱人”这句是骂小妾姜氏的。
王禁捧着头哀叹道:“哎……”
赵氏想了想,说:“到了这一步,我也无他法可想。要么你放弃官位,和妹子回老家魏郡去。”
她顿了一顿,看了看王禁不甘心的脸:“要么你就去做耿大人家的乘龙快婿去。”
王禁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赵氏又接着说:“小姑是不会回去给你做妾的,凤哥他们三人不成了庶子庶女了?至于她能不能容下这位耿娘子做妾,就难讲了。”
她继续打破王禁的幻想:“而且,耿大人来势汹汹,花了这么大力气,不是个妾就能打发的。除非……”
“除非怎样?”王禁急急问。
“除非你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去找和他不对付的人,把他搞下去,这事可能才会了。”赵氏说。
李翰这时也点点头:“只有这样了,否则那还有路可走?他父女二人是有备而来,有心算无心,怕是什么退路都想好了。你舍得放弃仕途,不做这个官。只怕他也会揪住你的辫子不放,除非你敢把他搞下去。”
王禁被这个大胆的提议搞的心跳手抖。
左廷监大人在王禁眼里就像一座翻不过去的山。
突然有一日,有人对他说,把大人干掉。
他先是害怕,后是兴奋,然后是怀疑。
他不由得想想这个事情的可行性来。左廷监和右廷监向来不和,如果他倒向右廷监,是不是可以将左廷监拉下马来?
他算了算手头握着的左廷监大人舞弊的证据,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
王禁觉得虽然事出突然,时间有点紧,但也不是不可以试一下。
“或者……”李翰顿了顿。
“或者什么?大舅哥,你倒是说啊。”王禁急忙接道。
“或者,你可以釜底抽薪。呵呵,只是这太过于冒险了。”李翰看着变了脸色的王禁,心底嘲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也不会为我妹子做到这个地步,何苦来装什么深情。
“釜底抽薪……”王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翰连忙接上句:“你就当我没说,呵呵。谁家里没有养几个侠客死士呢。”
王禁犹豫的摇了摇头,事情在他看来还没有到这一步。
折腾了一早,他身心皆疲,突然很想见到李氏。
他腆着脸问:“大舅哥,我能见见亲儿吗?”
李翰下意识就想拒绝,看到赵氏递了个眼色给他,虽然不乐意,但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