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只是用袖子盖着眼,抽抽搭搭的哭着。
王禁又哄:“孩子都在想你,我……我也想你了。若不是那日,看到苟宾拉着你,我也不会揍他。”
“你……你说我不守妇道,这又怎么说。”李氏边哭边说。
王禁见李氏终于肯说话,连忙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我这张嘴,一着急什么都说。有口无心,你一向知道的。”
李氏又只是流泪,王禁见了心里痒痒的,轻轻使劲将她拉入怀里。她只顾着哭,王禁心满意足的闻了闻她头发的香味。
过的片刻,李氏把他推开,冷声说:“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你当初如何待我,我不会再信你。”
王禁连忙又将她拽回,软语相求:“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以前对不起你,没体会到你持家的辛苦。总之是我错,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是住在大舅哥家,也不是个事。不如我们回家吧。嗯?”王禁在李氏耳边轻轻吹口气,接着说道。
“哼”李氏声音变得软和了些。“你那些美妾呢?”
王禁连忙说:“我都把姜姬送给左廷监大人了,我对她们本没有什么心思。”
他又用手摸了摸李氏的腰,说:“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又将李氏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我也瘦了很多,罢了,别再相互折磨了。以前种种,你能不能不要再追究我?”
“我保证,以后好好待凤哥、崇哥和君姐。你不信问问君姐,我现在每日都看崇哥写大字,还去太学接凤哥回来看你。”
“真的?”李氏怀疑的问。
“真的,比黄金还真。”王禁连忙许诺着。
李氏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她静静的靠在王禁的怀里。
王禁搂着她,觉得很安心。果然孩子才是她的死穴。苟宾,你再跳也没有用,亲儿还是我的。
政君在一旁带着崇哥悄悄跟近偷听,看见父母拥抱在一起,她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苟宾再好,可他不是自个的父亲。
这几日王禁与崇哥父慈子孝,哥哥虽忐忑不安,却是实实在在的喜悦,父亲也越来越在意母亲。
这一切,她希望永远不会变。
父亲和阿母,一个俊俏,一个美艳,红色的纱裙和玄色的深衣交叠在一起,是多么美丽的图画。
如果这是父亲造给她的一个梦,她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李氏听到崇哥偷偷地笑,抬起头来,将王禁推开。
她走进内室,他连忙跟上。
她已不再哭了,对着侍女说:“去端壶茶来。”
王禁待侍女走后,又上前搂住李氏。他想亲热一下,再接再厉,说不定今日就能把李氏接回。
李氏眼睛红肿,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王禁心疼的往她的眼皮上吹吹气,“以后可不要这么卖力的哭了,看起来多可怜。”
“你莫用甜言蜜语来哄我。”李氏不领情。“你老老实实坐下,我有话给你说。”
王禁腆着脸,不愿意放手。
“你若是不老实坐下,听我说话。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与你这样才叫做不守妇道。”李氏的话里带着怒气。
王禁连忙跪坐在案几边,将手放在膝上,两眼灼灼的望着李氏。
李氏看着他,想起年少时第一次见他,侍女偷偷笑着说:“此郎君眼光灼灼好似个贼”。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认识他该有多好,就不会有此番折磨,有此刻纠结。
今日王禁又刻意打扮了一番,更是显得玉树临风。她张张嘴,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脸突然红了。
王禁心花怒放,望着李氏的红脸,傻兮兮的笑。李氏一怒,一掌就要挥出,王禁连忙抓住:“我不笑就是,嘿嘿,亲儿,你说罢。”
“我……我,我问你,那日你为何打苟宾?”李氏找出一句话来。
“难道你还要替他讨个公道不成?”王禁听得李氏言语里有维护之意,心里又憋屈起来。
“你看,我只是这般问你,你便如此。”李氏点着他叹道。
接着又慢慢说:“我只是和苟郎去踏青散心,你便要如此。我每日对着你和其他女人**作乐,你可知道我内心又有多难过。”
说着悲从中来,李氏又哭了。
王禁默然,的的确确,由己推人便知。
李氏这么强的性子,要日日忍受,的确难为她了。
王禁转开话题:“亲儿,我们以前也有许多美好的日子。以前是我糊涂,不知道怎么对待妻子,叫你受了委屈。以后,以后我……”
他挣扎着说:“以后,我不会叫任何人越过你去。我们的孩子是嫡子嫡女,你不用再担心别的,我自会护着你和孩子们,真的。”
这是他对李氏最大的保证了,可这对于李氏来说,远远不够。
“夏姬和任姬她们总是为我生了孩子的,总不能把她们都送走吧。”他见李氏不语,又接着说。
李氏沉声说道:“那你以后呢?还要再继续纳妾吗?”
他沉默半响不说话,李氏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王郎,请回吧。以后莫要再来找我了。”
他看着她红红的双眼,那双被泪水洗的明亮的眼里含着不舍、含着悲戚、含着决绝。
他慌了,软声求道:“你就不能让一步吗?你说什么都可以,我都答应。其他女人也没有管过男人纳妾,就连尊贵到了皇后,也是如此。
我大不了以后不和她们生儿育女,不抬举小妾和庶子庶女。处处以你和孩子为重,这难道还不够吗?”
李氏不应声,如果她同意了,和离之事就只是个笑话罢了。
“王郎,在你眼里,我自请下堂是因为小妾爬在我的头上,面上无光。你将她送人就算对我有了个交待。可在我,却是忍受和别人分享情郎,忍受了近十年。我……”她用袖子搽试着奔涌不止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我忍不下去了,心力交瘁。并不是为难于你,而是支撑不下去了。”
“你是不会懂的。下辈子,你做女来我做男,你便懂了我的苦楚。”
王禁心头大震,已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我再多,我也不会相信你,也不敢再去尝试。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性子不好,屡屡惹你不快。自和离之后,我也日日后悔。为何做你妻子时,没有好好待你,若是我什么都做好了,和离了也不觉得心中有撼。”
“有时,又想要是从来没有在河边遇到你多好。如果嫁给别人,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李氏倾诉着,王禁的眼圈也红了。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你……你不用再来找我。”
“……看在往日情份上,对我生的孩子好些。他们有了我这样的母亲,如果再得不到父亲照顾,只怕日后在新妇手下难以过日。”
“这几个孩子里,我最担心君儿。将来孩子的亲事……”
李氏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哽咽。
王禁拉过李氏的手,紧按在胸口,哽咽着说道:“亲儿,你莫要如此紧紧逼我,且容我想想可好。”
叫他放弃李氏,他接受不了。可叫他为了李氏,要放弃其他女人,也同样难以接受。
为何李氏就不能心胸放大一些,成全于他呢?
王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不顾李氏挣扎,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我回去好好想想,你莫要着急,也莫要被那苟宾的花言巧语骗了。”
“他何来花言巧语,自从丧妻之后,家里便没有一个女人。”李氏反驳道。
“你……”王禁又来气了。
“哼。”李氏想,我其实也可以选择一个不纳妾,只要我一人足够的男人。
她眼前闪过苟宾那张涨红的脸。
昨日苟宾被二郎逼急了,向她袒露了埋在心中多年的话。
她相信他,理解他的痛。
她曾经热切的爱慕着王禁,也无望的相守着他。不管她用什么办法,哭也好,闹也好,甚至决绝的和离也好,从王禁那里得到都是失望。
这就是苟宾说的习惯,习惯了无望的看着你……他说的她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