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你料想的不错。”老僧嘴中喃喃几句,眨动黑色瞳孔,把双手背立身后哀叹了声,转而又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李霄。在他看来,现在线索中断,没有了调查源头,或许足智多谋心思缜密的李霄比他更有办法对付当前少林所面临的困境。
“大师不必难过,李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霄转眼对上老僧眼眸,嘴角流连着笑意,给人一种极为自信的感觉。
老僧黯淡的眸子亮出一刻火光,摇头示意李霄但说无妨。玄叶玄海师兄弟也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等待李霄从嘴里说出什么良计妙方。
“少林事由栽赃陷害而起,我想敌人的目的并非是要将少林僧人赶尽杀绝,而是有些别的原因。此原因兴许有三方面,一则是少林为武林巨擘,承载武林兴衰使命,外敌入侵只求扬名于世,以期吸收更多的武林中人前去投靠。若不投靠,少林便是他们最终下场。如此便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二则是觊觎少林中不世出的宝物。就拿秘笈无数的藏经楼来说,里面藏着无数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功法武技,一旦得到,号令群雄,壮大威势和有生力量不在话下。三则幕后黑手与少林有着血海深仇,抑或是上山求艺时遭遇羞辱,因而怀恨在心,要颠覆少林。毕竟少林曾在驱除鞑虏,光复汉室方面做过不小的努力。”李霄扭动拍打了脖颈,饶有兴致地朝在场三人说道。
“不过,第三种设想不太可能,前一二种更为可信。第一种的话,不妨装出少林损失甚小,依旧强势如故的假象,诱敌前来,然后布下天罗地网,剿他个干干净净,出一口憋在心头的恶气。若为第二种,则是可以装出少林颓败衰亡,内部守卫空虚,无人可以再用,以败势助长敌人嚣张气焰。趁其大举来偷宝物之际,一举将他歼灭。不过,李霄更倾向于前一种做法。”说完,李霄**指甲中的污泥,不再说话,低头等待着老僧的回应。
“不行,我寺中现在本就无人,就算加上小友掠阵,只凭我四人率领尚还可用的寥寥数十人攻击敌人,布下陷阱诱敌来犯,胜算怕也是渺茫。大厦将倾,老僧不可做出此等冒险之事。老衲却觉得第二种做法更为可信,就请小友依照第二种说出你的详细部署看法,老衲也好参详几分。”老僧将头摇做拨浪鼓状,不顾德隆身份,朝李霄挤眉弄眼。
“大师可知我手中宝剑是何名称?不敢说调动千军万马,但八音门一众还是愿意听凭在下差遣的。”李霄手臂抱剑,怀中扯露出碧绿玉箫,昂首远看天上云卷风起,身子挺拔如笔直铁尺。
“恕老衲眼拙,看不出是哪种神兵,不过看此剑浑身威势,定然是名剑不假。却看小友腰间碧箫,老衲倒是有点眼熟。”老僧眼光注视李霄身边物件,瞳孔时大时小,瞧了半天也没看出剑上门道。一眼看在李霄怀中,不觉一阵熟悉感涌上心头。
“此剑乃是上古十大名剑之一,承影剑。吹毛短发不算什么本事,弹指间摧墙裂壁,开山劈石不在话下。我怀中这只碧箫是三阳音尊传下,算做八音门历代掌门信物,当年打遍天下难逢敌手,在江湖中也是颇负盛名。”李霄身上秘密太多,对玄叶玄海兄弟不是太放心,于是又使出方才传音入密手法以内力将心头话语告知老僧。
“怪不得阁下气势如虹,意气昂扬。听君话语,老衲心头又安定不少。既然少林已经是这幅样子,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全依小友意思,按第一种方案实施计划。假如这次有幸获胜,那尊驾就是少林恩人。寻回方丈师弟之后,作为报答,我自会厚下面皮说服众人,让你与圆广见上一面,助其重获自由。不过,他能否克服心里魔障,就看你手中有无洗髓经的了。”老僧听李霄话语之后,心头骇然似静海泛起惊天巨浪,一时身上又饱含力量,眉间山壑沟渠松开化作平坦平原,就对李霄许下一句承诺。
李霄的所作所为让他非常欣赏,加上圆广又被囚在寺中,所以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他没有加害之心。值此危机四伏之际,不用些非常手段,怕是少林难以渡过劫难。而李霄的出现,无疑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
“大师也是懂得变通的性情中人。李霄可以保证,定会鼎力相助少林渡过灾劫,与寺中僧人同仇敌忾共存亡。大师人品声望毋庸置疑,还望在救师出寺方面能够多多仰仗您的力量。”李霄现在已经满腔热血沸腾起来,就差挥舞承影荡尽来犯之敌。本来他心中只是希望尽自己的本份帮到少林,同时为八音门与父亲势力与少林交好埋下伏笔。可却曾未想到,能得到老僧这样答复,当下又豪气万丈,势要与少林共存亡。
经过一阵仔细分析敌我形势,大致估计人数多少之后,李霄与老僧为此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走出残破僧房,李霄来到一间接待客人的宽敞屋子,提起笔架上一只狼毫就在洁白宣纸上抖起腕来。不多时,便又一行又一行的蝇头俊拔文字出现在了案头。接着,李霄寻了一张信封将纸张填入其中,转手交给了玄叶。
“玄叶师傅,你的武功较之玄海有过之而无不及。论心智品性,也要沉稳可靠上不少。此次前去天空山,希望你能用心保管信件,直到交在我门派代掌门六子手中。少林是沉是浮,全在你一念之间。”
玄叶为李霄患难相助而心生感动,重重点了脑袋,背上行走包袱就喏了一声朝着下山方向走去。
玄海见自己没能揽到任务,心头苦恼,认为李霄是看他不起,于是扭头愤愤跨出门槛,朝着自己僧房走去。
“玄海师傅,你又作甚去?李霄没有派你下山报信,不是对你心存芥蒂,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仰仗于你。若是不愿为寺出力,你大可挥袖回房,李某自是不会强求。”李霄饶有兴致看向玄海,心道一声不错,故意装作一副生气嘴脸朝玄海说话,语气中满满都是怪罪的味道。
玄海心头狂喜,原来自己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当下便返身折回,面露尴尬笑容搓手看向李霄。
“李霄施主会错意了,玄海可没有这样想法。实在是尿憋得紧,准备去茅房解手。”
“既是如此,那你先去方便方便,大不了李霄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做。”李霄此次彻底闭上眼睛,不再理睬玄海,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一看便是生了极大的气所致。
“别呀,就算是小僧错了还不成。就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快为我安排任务吧。想到师兄弟一个个倒下,师叔师侄血洒当场,玄海就恨自己没有多生三头六臂,不能搭救他们的性命。”说着说着,玄海就动了感情,掏出怀中手帕放在眼眶处抹起泪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李某也没别的意思,只要大师愿意与我并肩作战,保证能让你为同门僧人报了此仇。”李霄没有再说其他,而是把嘴唇挨近玄海耳边低声道出了相关计划。随后二人相视一笑,前嫌尽释,握手言和。
“接下来便是我的事情了。”望着心满意足走出门口的人影,李霄握了手中剑柄,淡淡道出一声。
……
大雄宝殿中。
清点了尚有战斗力的僧众人数,老僧洪亮的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大堂。在旁候立的人密密麻麻,白花花一片。其中有手握拐杖的瘸腿僧人面露痛苦,有头裹纱布渗出血迹胖头僧人无力呻吟……总而言之,形势很是不容乐观。
“危急存亡,就在此时。老衲恨自己无力回天,难挽狂澜,眼睁睁看着同门被杀,少林遭遇磨难。百年宝刹为何屹立武林不倒?凭的就是人心聚合,众志成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为此,老衲已经制定相关事宜。现在只需要各位弟子团结一致,执行老衲命令即可……”
转眼间,十天时光匆匆而过。
少林山门重新换了武僧,损毁大殿尽数修复原貌,看上去比以往更加气势恢宏。每日晨钟恢复,依旧响了起来,回荡山间。众僧咬牙坚持,终于又回到了苦修武功的状态。一切又好像有条不紊地运行了起来,不过,只有本寺僧人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氛围中却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少林不愧是武林执牛耳的大宗,遭遇了外敌血洗,却根本没有动摇根基。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恢复如初,还真是名不虚传呐……”坐在少室山下经李霄乔装打扮过的一位僧人满面胡须,拍了桌面,狠狠砸了大刀一把,发出啧啧之声。
“真的?不是说损失殆尽,陷入虚弱么?”眼神飘忽,不住咳嗽捂嘴的银发老妇好像快要咽气,朝说话的“粗犷汉子”狐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