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两位堂主的挑选,不可操之过急。马堂主闯荡江湖多年,想必是有推荐的人选吧。”李霄神色谦卑,眼含笑意,一副向马伟虚心讨教的样子。
“要说俺老马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也是听说过几个这方面的人才的。论暗访窥伺的本领,没有人能比得上河北石家庄“摘星手”六子。至于那赏罚本事当属无名轩的阴阳二使。六子的真名没人知道,只不过人们都说,他的一手拈花摘叶、无中生有的本事是传自鼓上蚤时迁。最为神奇的,是他能够遁地潜行,这一招简直叫人防不胜防。而那阴阳二使,阴使叫阴圣元,阳使名为阳隆天。拉六子入门的人多了去了,咱八音门现在名声很小,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就算去寻访,肯定也是无疾而终。无名轩的两位使者更是不用说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面。”马伟谈及这几位人物,啧啧声不断,但与此同时,他也不停地在摇头。
“无名轩?或许是我年纪阅历甚少,没怎么听说过。就算争取不到阴阳二使,难道寻访六子也当真有你说的那般难吗?”李霄手托下颚,饶有兴致地向马伟问道。
“六子平生逍遥洒脱惯了,根本不屑于加入什么门派。那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束缚捆绑。这人最喜欢乔装成各类人物,有时扮作商贾,有时扮作乞丐,总而言之,感觉哪种人生活有意思,他就去扮什么人。要是人家想见你,你才能跟人家见上。人家成心要躲避,就算你布下天罗地网,也一样没用。除非,你能拿得出让他动心的宝贝诱他来偷。他生平自诩没有拿不到的东西,要是有人能够设法躲过他的偷盗,他就心甘情愿答应一个要求。”马伟撅着嘴,手指敲打在铜锣上,眼神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一定要把他争取到八音门来。我这手中的承影剑,应该算是稀世珍宝吧?”李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一双如墨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马伟的表情,显得很是自信。
“难道掌门准备以此为诱饵?”马伟嘴巴大张着,两鬓浓黑的毛发也抖动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错,我正有此意。父亲派人来,最少也得五六天。在此期间,就请阮楠担任潜龙堂堂主,马伟堂主任天鹰堂堂主,并兼任赤锣堂堂主。在座的各位兄弟,若有异议,请及时说出来。”李霄此言一出,大堂中瞬间便喧杂了起来。可没过多久,又渐渐平静如初,不复声响。
“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说法,那就开始实行。”随着李霄的起身,众人也哄散而去。不多时,大堂中就只剩下了几位骨干成员。
“众位堂主,传出话去,就说‘摘星手’六子若是有胆量上天空山,必有稀世珍宝等着他来偷。”李霄微眯着眼睛,气息突然变得有些强大起来。
……
半月后,蓟州富贵酒楼。
一位拄着枯木拐棍的白发乞丐步履蹒跚地走在地面上,同时身子不住颤抖着。一低头,捂住嘴的那只手掌又多出了几丝殷红的血丝。
“老了啊,不中用了。”老人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后,身子便失去了控制,狠狠地栽倒在了一桌丰盛酒菜旁。口中喷溅出的血雾飘的到处都是,散发着浓厚香味的酒菜也多了几点猩红。坐在凳子上一脸横肉的凶相男子,面皮一抖,将面前喝酒的海碗摔在地上,随着咔嚓一声响起,整张桌子就翻了个底朝天。
“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成心找老子晦气?早不死晚不死,现在死在老子脚边。吃个饭都让老子扫兴。”仔细翻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襟,发现没有血迹之后,男人仍旧不依不饶,骂骂咧咧个没完。瞧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枯瘦老人,又冷笑一声开始了讥讽。“呦呵,这还没死透。要不要老子送你一程啊?”一边说,还一边提起了厚重的脚掌,看样子是想朝老者狠狠踢上几下,以解胸中的闷气。身旁三个酒伴却双手插在腰间,丝毫没有制止其出手的意思,而是笑意连连地看着男人亲手制造的这场闹剧。
“杨大官人,那几天骑马挥鞭时的威风哪去了?今天打起这老头子来这般无力,是不是天天喝花酒喝的身子虚了?今天哥几个带你去医馆开点方子,补一补吧。”生着地包天嘴型的男子嘴中向外喷着污言秽语,生怕男人打得不够很,还出言相激道。
“砰”地一声闷响,随着迅猛的腿影落在地上,老人又从嘴里咳出一块巴掌大的血块。松垮的面皮皱作一团,口鼻里呼出的气有一下没一下,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哈哈,快点死才好呢。像你这种老不死的,活着也给别人惹麻烦,早死早超生。”男子话音才刚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呼呼风声。再一扭头,胸口就传来一种被铁锤击中的钝痛感,身子不由自主地摔向了地面。旁边刚才说话那位伙伴急忙出手揽住,这才免去了男人摔落在地的难堪。
“有意思。看来,你是要帮杨威为非作歹到底了?”说话之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此人身上的青袍打着三四个补丁,但周身却散发出一种贵族才有的气势。显然,刚才杨威的行为让他大感不爽,看不忿眼之际,这就选择了出手教训。
“在这蓟州城内,还没有人敢跟我孙龙飞这样说话。今天的事情劝你不要管,惹了我们几人,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刚才出手伤了杨大官人,识相的就赶紧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认错。不然,一会我们兄弟四人同你们动起手来,那就没有你讨饶的机会了。”男子头仰的老高,眼皮上长着的黑痣毛高高竖立,说不出的嚣张跋扈。
“蓟州四霸果然名不虚传,都是些杂种货色。今天我打了杨威,你们能把我如何?”青袍男子话语平静,连眼皮都没睁开,一看就是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
那四人从小随着镇远镖局镖师程万安习武,从来都是欺负别人,何时轮到别人欺负自己了。当下便一个个运劲于拳掌间,朝男子全力攻击而去。
男子依旧还是没有睁眼,只是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但这一下散出的雄浑内劲,却震得四人齐齐向背后的墙壁倒飞而去。一阵闷响过后,地上赫然多了四个倒地不起的身影。
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哪里见识过这等打闹,一个个都或走或跑到柜台匆匆结了银子,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现在,我要你们向老人跪地磕头认错,然后留下治病疗伤的银子滚蛋。不然的话,在下不会介意废去你们的手脚,让你们这辈子都不能再欺负别人。”平淡的语句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他们脚上,四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在男子威胁的目光中缓缓爬向了老者。
岂料,就在他们爬向老者那一瞬,爬在最前的男子非但没有道歉行礼,而且还用小树干粗细的手臂钳住了老人的喉咙。
“噗通”一声,男子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老人狠狠甩了出去,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脑袋卡在凳腿之间,不住翻着白眼,手脚乱蹬个不停,连裤裆都变得湿漉起来。反观老者,面色红润,原本枯瘦矮小的身影此刻却变得与常人一般无二。粘在下巴上的胡须,也在起身之时掉落在了地上,分明就是有人假扮而成。
“‘摘星手’六子,果然是侠骨仁心。昨天左家庄刘老头被杨威强行夺走了女儿,今天你就找上门来教训他。你手头那袋银锭子,肯定是不轻的分量吧。”青袍男子向起身的老者灿然一笑,旋即便朝其身旁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如何能够认得我?”六子被人瞧破了身份,目光中也露出强烈的警惕感,一双眼睛在来人身上扫视个不停。
“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有您这般神通。不知阁下听说没有,天空山八音门掌门换了一个叫李霄的毛头小子。此人扬言说,只要你六子敢只身前往天空山盗宝,他就敢把宝物放在那里等你来偷。作为一个神偷,你一定在时常想如何不断突破自己,尝试新的挑战吧?眼下不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么?”男子眼睛一挑,眉宇间挑逗意味甚浓,一脸认真地看着传说中的六子。
“这次是江湖传闻的承影剑哦,听说有了它,就能够继承四方门,迎娶那美若天仙的白薇小姐。到时候,美人与势力兼得,岂不是人家一大美事?”男子轻轻趴在六子耳际,低声细语了几句。
“哈哈,对不起,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兴趣。六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看不惯这些恶霸的做事风格,才会出此计谋。刚才若不是你,恐怕他们早已经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你的出手,让我很不满意。”说罢,六子推了推李霄的肩膀,掂了掂手中的银带,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却又折身而返。此时的门口,多出了两个让他颇为忌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