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恐怕就是青穹流云谱中的招式。老夫纵横江湖三十余载,今天有幸得见,真是奥妙的紧啊。”华山派长老杨洪涛脸色潮红,生满褶子的喉咙狠狠咽了几下口水,这几句话里分明是对李霄掩饰不住的欣赏之意。
“难道李霄方才所言皆是属实?不然这绝迹多年的音技是如何落在他手上的?”一位头插飞燕簪,身着黑翼衫的女子秀眉微蹙,也止不住拍椅而起。只见此人说话间给人感觉毫无娇媚做作,而是蓬勃的英烈之气。这女子正是金刀帮赵飞自小培养训练,跟他闯荡江湖十几年的女儿赵红燕。
马伟像是被剥去了灵魂一般,脸色惨白得渗人,鼻尖喘动的气息越来越弱,衣衫却是越变越红。看样子,再没有人替他止血疗伤,不消多时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李霄虽看马伟过于嚣张跋扈,可却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就在转眼间,李霄飘忽的身影便到了马伟面前。用几下独门手法快速点住穴道,李霄取出一颗丹丸,就顺着其张开的嘴送了下去。
“你刚才受的是皮肉外伤,内息稍微有些紊乱,论伤势不算严重。只要你能安心回去休养一月,功力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念在你没有对阮楠和时涯两位前辈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今天就姑且放过你。记住你我许下的赌约,现在既已落败,那就速速带着你的一众手下回湖北去吧。”李霄没有痛打落水狗,而是准备放其下山。在他看来,刚刚入主八音门,不应该大开杀戒。现在最主要的,是以德服人,稳住快要涣散的人心。况且今天还有江湖上的不少人物在场,终究是不能让外人看了门派内斗笑话的。
“恩公,难道真的要放他离去?”阮楠眉头皱成疙瘩,手中搀扶着受伤的师兄,略带不快语气地看向李霄。
李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对上了马伟那诧异的眼神。“马伟,希望你今天下山之后,不要再想些歪点子来门派争权夺势,否则,天王老子也保护不了你。现在,就把你的赤锣堂信符交给我吧。”
马伟脑袋低沉得厉害,一张黝黑的脸庞变得紫红起来。咬了咬牙,还是厚着脸皮说出了那番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掌门不杀之恩,马伟铭感五内。就请掌门废去马某一身功力,当做对我的惩罚。原本马某夺位,也是一时意气,不服时氏掌权。如果能够继续留在门派当中效力,就算是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堂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乌龙搞得晕头转向,在他们的印象里,马伟狂妄自大,根本就没有人能让他真正佩服。李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能做到吗?
马伟脸上快要红的滴出血来,从两鬓间也簌簌地流淌着汗水,又开始跪在地上埋头不语。就在此时,李霄却弯下身子递了一支手臂出去。
“马堂主,既然你有心改错。那现在李某就问你一句,如果你能留在山中的条件是尽心竭力辅佐时涯掌门,你愿不愿意答应?若是愿意,就让我拉你起来。”
如果说众人先前的心情是惊讶,那么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每个人都是一副表情,嘴大大地长着,似乎能塞得下一颗鸡蛋。而那睁大的眼珠子,简直就是要飞出来。闹了半天,这李霄竟然不想做掌门,而是想要为时涯摆平内乱,奠定做掌门的基础。如此苦心,不可谓不情深意浓。
时涯身子哆嗦了一下,晶莹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滑落衣襟。“恩公数次救我八音门于危难间,更差一点丢了性命。我父亲曾立下遗训,只要有人能打开圣坛进入音冢,就是当之无愧的掌门。你不止做到了这些,而且还当了三阳音尊的徒弟,获得了青穹流云谱。现在门派遭逢大难,如果没有你来撑起担子,如何能发扬光大?你手中的碧箫,乃是历代掌门的信物。自三阳音尊失踪后,这才被人们渐渐遗忘。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现在最适合当掌门的,就是你了。请恩公不要再推脱了!”说到这里,时涯声音已经呜咽的不成样子了。
“就是,只有恩公做了掌门,才能服众。只有在你的领导下,八音门才能辉煌起来。”听到师兄这般说辞,藏在阮楠心中多时的话语也被他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马伟一副不死心的表情,再度开口道:“自从时海通把我遣到湖北那天开始,马某就已立誓言,从此不在时氏手下做事。若是有违誓言,就受天打雷劈而死。”
“请恩公担任掌门!”
“请恩公担任掌门!”
……
八音门的弟子像是疯了一般,看李霄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感激,都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上,等待着他们心目中英雄的答复。
这一举动把李霄弄得很是无奈,若是答应下来,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让八音门辉煌起来。要知道他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管理一个门派的经验。但转念一想,若是不答应,用人之际再失去一个马伟,让门人心灰意冷,恐怕八音门再难以在江湖上立足。此刻,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为了显得自己谦卑有礼,该有的过场还是该有的。
“各位能如此高看李某,实在让在下受宠若惊。论这门派中的才能之士,比比皆是。李某年纪尚幼,难以担此重任。但若是继续谦让下去,恐怕会让各位兄弟伤了心。让我担任掌门之位也可以,不过众位得跟我约法三章。第一,李某有领导统筹眼界不够之时,一定要及时提出来,不要害怕驳了我的面子。第二,从今天,各位兄弟务必相亲相爱,同气连枝,不得再次出现内讧事情。第三,如果在我担任掌门期间,发现了比我更适合的人才,请诸位允许我退位让贤。李霄也是一个热血男儿,希望带着众位兄弟打出一片天下,铸造前所未有的辉煌!”
一番话下来,李霄谦逊有礼的印象已经深深刻在了众人心中,不少英雄已经暗暗把李霄与江湖中大宗门的天骄放在了一样的位置。再看八音门众人,目露喜色,不少受伤未愈的兄弟竟高兴地相互嬉闹起来。马伟拉住李霄的手掌,腾地一下离地而起,刀眉连成一线。若不是李霄手疾眼快,恐怕他已经朝李霄行完下属之礼了。
“今天是我八音门新旧掌门接替的大日子,李霄当掌门是天命所归。现在,就请时涯掌门将信物蟠龙戒传给李霄。”阮楠眼光异常有神,面上病色被红润代替,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大堂的每一个角落。
时涯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掏出一只紫黑色戒指,一脸庄重之色将其放在了李霄手中。这戒指上面共有八面,分别铸着八个堂口的简写。锣,箫,笛,阮,琴,钹,筝,埙。一看便是由极其坚硬的玄铁加了炼就而成,戴在手上,丝毫没有一点金铁冰凉之感,反而传来如玉般的温润细腻。
“如此就算礼成了吧。”李霄扭头看了看阮楠,略显羞涩地说道。
“恩。”阮楠轻微地点了点头,双手交叠,表现出一副恭谨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阮师兄陪各位宾客到会客厅中享用宴席,李某还有些事情要对诸位兄弟讲个清楚,稍候就到。失礼之处,望请见谅。”由于李霄现在已经成为了掌门,所以自然是称呼阮楠一声师兄。顾及到众位宾客的颜面,所以李霄说的很是有诚意。江湖中打混,这种事情见的自然不少,在座的各派长老也都能理解,所以拱手施礼之后便随阮楠离去了。
等到偌大的议事堂只剩下八音门弟子和骨干人员之后,李霄这才缓缓开口朝众人说起了话。
“现在是多事之秋,各地豪杰并起,不少组织也如雨后春笋般齐齐冒头。上次八极阁就是一个大角色,所以,在我看来,门派中一定要加强武功音技的修行拥有自保之力。而江湖各派我们应当与之修好,这样一来,万一有敌来袭,也可寻找援救,不至于孤立无援。八音门中的联络方式太过繁杂,我建议用一种简单易行的新型方式代替。此次出事,虽然与时渊掌门叛变有一定关系,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属于人心不定所致。四方门倒是个正义组织,隐隐有形成于八极阁抗争的实力,它作为联盟,肯定是乐于吸收别的门派。或许,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应该加入其中。各堂口堂主阵亡的,应当及早选出才得兼备者顶替空缺。从现在起,我决定设置一个潜龙堂,一个天鹰堂。潜龙堂主掌打探消息,窥伺敌情,起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天鹰堂主掌刑罚执行,对于门派中任何不法行为都有责罚权利。”
“那么这两位堂主由谁担任呢?”马伟粗声噪气,一脸疑问地问道。